月是故乡明 16

今天是姐姐生日，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

……

我们几个小馋嘴，统一瞪大眼睛，眼巴巴的围着灶台，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等待，这是此生吃过最好的东西，是的，最好！

外婆家是我和姐姐儿时的乐园，外婆是我们一整个的童年。

父亲和母亲工作繁忙，有了我之后，更是苦不堪言，两个孩子，老大不到两岁，老二已经出生了，家里长期处于战时状态。一家大床，四个人，两大两小，晚上老二尿床了，累了一天的父亲实在懒得起来，就把老大挪到干的地方，自己翻个身直接到尿湿的地方，继续睡。如果碰巧老大也尿床了，就倒头换个方向睡，整个家里就像和稀泥，干净的母亲也疲劳不堪，凑活着熬过一夜，大早起来翻箱倒柜的换床单换被子，拿着搓板，大洗衣盆开始大干了，等被子床单的晾晒到院子里，锅里的粥也熟了。母亲手忙脚乱的喂了老二，父亲笨手笨脚的喂老大，年轻夫妇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战斗着，真是磨人呀……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母亲想到把姐姐送回外婆家。姐姐的运动天赋和坚毅的性格，在这一天就显现出来了。我们娘仨一早从延安出发，一路晕车，可在离家二十多里的路边，小巴车坏掉了，车上的人都只好下车步行。

于是，母亲抱着我，拉着姐姐的手，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两岁多的姐姐，硬是凭着顽强的运动员精神，一声不吭的陪着母亲走回了家。半路上，母亲累的不行，找了个石头歇脚，无畏的姐姐居然给母亲说：“妈妈，你累了，我来抱着妹妹走！”本来累脱水的母亲，突然充满力量，鼓起劲继续前进。

这对母女，在太阳落山的冬日，一前一后的走着，有时候姐姐回头看看母亲，有时候母亲追几步摸摸姐姐，母女俩就这么默契的挑战着姐姐人生对第一次马拉松。母亲后来总讲起那一天的事，慢慢的在我心里定格成一个画面。

直到很晚，母女二人才看到村子边的小桥，舅舅和外婆守在那里，从下午等到现在。舅舅叫姐姐名字，她不吭声，外婆也跟着喊她，她依然不吭声，舅舅把这个坚强的小人抱在怀里，她终于是一声不吭到家了。舅舅突然看玩笑，怎么是个哑巴？一家人团聚了，再累也开心。

这个勇敢、坚强的老大，并不知道这千辛万苦回来的夜里，居然是为了完成一个重大的家庭决定，那就是把老大先放在外婆这里，等老二大一些了再说。

母亲和我住了一天便匆匆返回了，留下了姐姐一个人。外婆看着她早上起来，看着妈妈不在，也不哭，也不闹，先是跑去院子里的茅房找，没有！又回到窑里的，在灶火那里蹲了一会，也没有！然后爬到炕上，开始抖乱被子，一个被子一个被子的翻找，都没有！她突然对着外婆开始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找妹妹，找妹妹！也只是重复的三个字，这是她回家两天第一次开口和外婆说话，外婆欣喜的叫着舅舅，快来看呀，咱老大不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