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啊，不醉不离场

“老师啊，他们都说太想你了，想去你家坐一坐，晚上方便吗？”

看到毕业后孩子发来的信息，我心中充满了欢喜，能被学生记着是我最大的成就感啊，怎么能拒绝呢？

铁人比我忙，我的这些学生们啊，都是他的球友，比和我混得还熟。一大早，铁人就出去购物，扛回来三箱啤酒，还有一大堆吃的。

孩子们陆陆续续赶过来了，有十几个。还有一个孩子在返深的路上，期待着参加，又插翅难飞。在这些孩子来之前，我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浮现他们的模样，担心变化太大，认不出来。还好，除了两个非常有艺术气质的男孩子，扎着小辫走进来，让我吃了一惊外，大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晚餐一开始，就是热气腾腾的。前年的暑假，这群孩子刚考上大学时，还很青涩，来我家时，要么喝啤酒，要么滴酒不沾。这大学生活还不到两年，完全变了样。铁人拿出一瓶珍藏的白云边，还没出手，孩子们就叫好，“今天就喝白酒了！”豪气干云的模样，是在大学里磨练出来的。

一杯一杯复一杯。三下五除二，一瓶酒10分钟内结束了，孩子们都太有兴致了，太有豪气了。这些孩子们，出自我们学校最优秀的班级，考的大学都很好，来的这十几个——有山大的，中大的，武大的，北师大的，中国公安大学……遍布在祖国的南北，疫情这几年，彼此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今夜，终于放飞了。

每个孩子都汇报一下自己大学生活吧！我布置了一个任务。

于是，轮流着，一个一个来。可是，怎么又跑题了呢？没有人汇报学业，没有人汇报大学活动，大家汇报的是自己的成长历程，自己奋斗过的时光，自己感恩的人和事，当然，更多的是在讲自己的朦胧爱情。

我听得入迷了。有一个孩子，在高中里面非常低调、内敛、羞涩，在今晚，讲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普通又伟大的父亲。在孩子的爷爷英年（40岁）去世之后，父亲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供养叔叔上学，后来来深圳打工，对自己成长寄予了厚望。为了让自己能够上公办的学校，花钱求人，费尽周折。孩子讲着讲着落泪了，他讲的是细节，我现在是用粗线条复述。所有人为他鼓掌，为这位伟大的父亲鼓掌。孩子说，这一段埋藏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孩子和每个人相拥喝酒，给我鞠了三个躬，因为有点醉意，鞠了三次。

还有一个孩子，谈起了自己的恋情，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的白月光。他恋的那个女孩我也曾教过，确实很优秀。但是女孩不接纳他。男孩一方面很自负，他长得帅，又有趣，家里还有钱，为什么又被拒绝了呢？于是，在酒席上，他痛哭。大家都知道他能走出来，一边劝慰一边调侃。因为他太伤感了，讲不下去了。另一个男孩接着讲自己的故事。另一个男孩刚开口，“我过去的这20年……”趴在桌上痛哭的男孩就抬起头，悲歌慨叹：“我这20年哪……”大家都笑了起来。伤感与欢乐的气氛同时充溢着酒桌。这就是青春吧！伤感是那样的短暂，快乐才是主旋律。

夜色已深，我和铁人怕扰邻，下了“逐客令”。没人听我俩的了，继续畅谈，说的是十点走，又继续，还喝；再继续，干杯！等我和铁人把孩子们送走回来收拾残局时，已精疲力竭。

铁人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心疼地感叹，“我存了好久的的三瓶好酒啊……”感叹完又发誓：“明年我要屯一瓮酒了！”我在背后环着他的腰，悄声告诉他，“过几天还你一箱子酒。”他便立刻裂开嘴憨笑了。

夜更深了。我站在阳台上遥望了一下远处的大海，在夜灯下翻滚不息。我想，我和铁人的家就像是孩子们的一棵大树，每年他们像候鸟一样飞回来，聚到这棵树上，看望他们的老师，也回首他们的青春。那枝枝丫丫上闪烁的，是欢笑，是泪水，是永远难忘的记忆。

我相信，孩子们会记住这一夜的畅饮——那是他们放肆的青春，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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