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和尚猴子 第一章 相遇（上）

打东边来了个俊和尚

这一日天朗气清，光溜溜脱光了的太阳端坐云前，潮红着面色板着脸，瞪大了色眯眯的双眼，专心注视着普天下的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天气炎热，百无聊赖，权当聊以自慰罢了。

时间辗转，当太阳换了个体位，蜷缩着身子在天西处往下打量时，它忽然看到了一个和尚，一个眉目俊秀面容俊朗的和尚。

和尚身披五彩袈裟，额上剑气凛冽，仿似要将那并无一物的虚空割裂开来，原来是一双英挺的剑眉。剑眉下是两颗蕴满笑意的眸，闪烁着月夜里璀璨星子般，太阳未曾见过的那种冷艳光彩。

和尚行进间时常微阖双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那眼里的笑溢了出来。不明来历也不明方向的和尚，打眼看去，手持流云禅杖，端的是玉树临风，好一个浊世翩翩方外郎！

穿过草木，绿意森森，和尚不时打眼往四处瞧瞧，眼看四下无人，便伸手朝胯下掏掏。在和尚的胯下，透过草木枝叶，隐约能看到是一团杂乱的毛团。待和尚穿过草木，毛团下方竟然生了个满是龙性的马头，却原来是白龙马。

和尚没功夫在意太阳的偷窥癖，懒散坐于马背的他，既热又疲，被颠得昏昏欲睡，半梦之间，正自顾对太阳的女性亲属练习着假想中礼貌的问候。

太阳确实盯紧了他，忽然间太阳羞红了脸，故意向青天借了朵云遮住被玷的眼。

不是它入了和尚的梦见到些不堪入目之景碍了窥视的情绪，而是一头斑斓大虎正如偷鸡的黄皮子般蹑手蹑脚，从和尚身旁的山林中，悄然向和尚抚出了温柔的爪子，人兽啊！

和尚感到后脑勺拂过一阵凉风，稍感诧异，回头一望，老虎离他已不过丈许。去他佛的玉树临风，和尚只来得及大吼一声“我阿擦你嘞个弥自在佛”便吓得六神飞了五神，仅剩一神禁锢着发软的身躯，瑟瑟发抖，再想飞也飞不动了。

生死存亡之时，一点寒芒伴随尖锐的破空声后发先至，老虎的爪子楞生生僵在和尚头顶，却怎么也无法挥动下去。

和尚感到有血在身上溅射开来，老虎已随着箭矢的力量朝身侧微微弹开，眼眶中插着那枚夺走它生命的死亡之箭。危机一去，和尚六神尽归，没了身陨的威胁，差点从马背上瘫落下来。

大致五十步开外，草木更浓，绿荫掩盖的山显露着岁月沉淀出的苍翠。一棵桦树高出天际，傲视着这方草木世界。

树干上有许多刀斧的划痕，是以山为生的猎人们日积月累弥留下的特有标记。

桦树下，是一位用古旧豹皮围着下身的健硕汉子，手挽一副牛角强弓，正踏步如飞朝和尚奔来。

待汉子走进，眼里只看见了倒地的老虎，空闲的右手轻抚着下巴直乐呵，“娘嘞，这大虫怎么看也得有八百斤，老子再也不用穿这劳什子豹纹短裤出门了，照这料子，将就一下怎么着也够拾掇一身上好行头。”

和尚被猎人的言语惊醒，立马正襟危坐，俨然一副浊世圣僧的模样。

手上兀自丈量着老虎的尸骨，猎人不舍地将视线挪向和尚，待他余光出现和尚的身影时，便决然停驻了目光，仍是将大半目光锁定在虎尸之上，猎人梳理了一番言辞，缓缓开口道：“见过这位大师，大师可没被这大虫给吓着吧？”

言语虽是客气，但那种不耐烦的劲头，随着猎人的举动已是展露无疑。

和尚是谁？大唐东土而来，西天取经拯救万民而去，唐皇御弟，禅机无敌，只要不动武，何事能让他吃瘪？

他有样学样，目视前路，只留个晶莹剔透不带寸缕的后脑勺给猎人，嗤笑道：“施主言重了，本大师是谁？你可瞧见这座下白马和这身上袈裟？都是观音姐姐担心我行难路远而特意奉送！你这话实属可笑，区区一头杂毛焉虎岂能吓得你大师？你业障蒙眼，没能看出它被本大师的佛光感化，已是身俱佛性，它正要与我玩耍嬉戏，却不料被你无端伤去性命！罢了罢了，阿弥陀佛，看你也是唯恐这猫儿害我，我不怪你。施主当自戒自重，体我深意，放下屠刀。相遇是缘，缘来缘去，便待我去往西天佛国归来后再结缘，告辞。”

语毕，和尚身骑白马飘然而去，看呆了身后停止打量虎尸，正举弓对准他的猎人。

一场不那么愉快的相遇。

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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