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难以攻克的女人
一个子夜时分，我在朋友圈刷到江蓝刚发出的一张江岸夜景图，附图文字：有些人离开了，有些故事结束了，后来，故事会有另外的开始，就如季节的循环往复。这座小城，这一水两岸，花开花落，繁花不惊。今夜，这一江春水，有刻骨忧伤之痛，亦有断肠形销之美……
这是西江的江畔，对，是西江畔。曾听阿力说过，江蓝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独自一人到江边散步。当时我的心都提了起来，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夜深独自一人在江边散步，这不是给许多犯罪分子提供机会嘛？
我赶到西江畔的江边公园已近凌晨一点，我在江边公园来来回回地找，好不容易在江畔的一个廊亭边上看到了江蓝。
夜风很凉，凉凉的夜风撩过她一袭白色的棉纱披肩，露出她脖颈下雪白如脂的肌肤，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她的眼圈，漾着一圈红晕，看样子像是刚刚哭过。她还是那么地美，是那种带着些许傲气的不沾风尘的美。我当时就有一种狂奔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她，跟以往的女人不一样。
见到我，她有点意外，眼里闪过微微的异样，但很快又波澜不惊。
“回去吧，我送你回去，这里夜风冷。”我是真的想送她回去，初春时节江岸的凌晨夜风早就把单衣薄衫的我吹得瑟瑟发抖。
“你不该跟着我，我们不适合，你也不了解我，包括我的过去。”
“不，我不要知道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江蓝抬头瞥了我一眼后沉默地把视线挪开，然后轻轻地燃起了一支淡淡的薄荷香烟。
“我带你去喝点粥吧，这里冷。”我伸手轻扶她的肩，这是我第一次扶她的肩。说真的，要是换了过去那些女人，我才没有这份耐心在这里磨。
也许是风确实冷了，也许是夜深的疲倦，江蓝起身答应随我离开。
我带着江蓝去了一同学老哥开的宵夜摊子。世界很小，这摊子就在江蓝家的小区附近。
相似的情形，恍若初次见面的场景。
刚坐定，江蓝从包里抽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火，我赶紧打手势制止：“给我个面子，不要抽烟，一会我哥们要是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
“被人看见我一个‘单身’男人大晚上带着个这么漂亮高贵还会抽烟的女人，不知会怎么想。”我故意强调“单身”两字。
“哟呵，你们男人可以抽烟，女人抽烟就见不得人了？就不正经了？”口里虽然愤愤有词，这小妮子还是顺从地把烟盒子放回了包里。
“不不不，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正经的女人。”这是真心话。
“我要回去找阿力，以后他要是敢给你买烟，我非揍死他。”
“他可没得罪你。”
“不行，我会……吃醋……”后面这句我故意说得极小声。
“什么？”吵杂的路边摊，旁边的女人也许听不清我上面的话。
“没什么，来喝粥，哪，这是皮蛋瘦肉粥，这是鸡肉粥。”趁着同学依次把两锅粥端上来，我赶紧调转话题。
“这是要喂猪吗？这哪里吃得完？这简直就是浪费！”女人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两只大沙锅。
这个可爱女人，还懂得心疼粮食，看来娶了她也不会败家。只是，这身子骨太瘦，得养胖点，不然，怎好生孩子。
“大小姐，这可不像你们上咖啡厅，喝那么一小杯跟药那么苦的东西，那么受罪，还要那么贵。我们这些粗人，就是喜欢大口大口地吃。你不会瞧不起我们这些粗人而反感吧？”
“少爷，我瞧不起你了吗？一个人，如果害怕被别人瞧不起，首先自己在心里就把自己瞧不起了，这是自卑感在作祟。你自卑吗？我看你一点也不自卑嘛，还挺自负的。还有，喝咖啡不是喝一味药，也不是自我清高或自我作贱，不一定咖啡代表的就是高大上的光鲜亮丽有品味的生活层次。人生，每个人所喜所好的不一样，有人喜欢咖啡，有人喜欢奶茶，有人喜欢可乐……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沉淀，不同的选择而已。我只是不主张浪费。”
一席话，怼得我无言以对无话可驳，这女人，是个厉害角色，难怪阿力说，不简单。这哪里是我这个层次能理解到的？我终于能理解阿力为啥不敢追求她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现在能坐在这里就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这么想着，我心情大好。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即使后来回想起来，这也是个美好的夜晚。
我把江蓝送到了“明景山庄”小区门口，我要送她进去，她委婉谢绝，我便目送她离去。
第二天夜里，我在鞋厂加班到夜里十一点了，我发微信给江蓝问她在干嘛，她说在江边散步，但请我不要找她，她很快回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驱着我苛延残喘的铃木摩托车奔赴江边。到了江边，老远见着一个类似的身影，我大喊：“江蓝……”回转过身，不是。旁边一对情侣莫名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
我给江蓝拨了电话：“想吃什么？我去买好不好？你下来拿，让我见你一面，我只见你一下就走。一天见不到你，我这心里就空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传来慵懒的声音：“别闹了，早点睡吧。”
“你不是说到江边散步吗？”
“我回来了，刚回来。要睡了。”
我把刚才怎么找她的情景陈述了一通：“好吧，你睡吧，不要乱跑，我会担心。”
我是真的担心这女人，我想，我是爱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