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麂魇》第三章:洞房、疑红(2)
(2)
林如霜的噩梦,从成亲那夜起就开始了。
当酒气熏天的男人一把将她扑倒在床,林如霜是那样的恐惧和绝望,她下意识地挣扎着,却清醒地知道这样的挣扎终究是徒劳的,她终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如同白天改变不了夜晚的到来。
于是,她的抵抗一点点微弱下去。终于,当男人鼻息咻咻地将头拱入她的胸膛,像胜利的将军宣告着已然征服的城池。林如霜终于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伸开双手,抱住了男人的脑袋,迎接着男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窗外,一帘月色惨白如水。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山麂。这一切就是命吗?林如霜模模糊糊地想着。却不知道,即便这样的命运,却也是她高不可攀的一种奢求……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从她的身上滚下,气喘吁吁。林如霜以为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翻过身,注视她的眼睛竟又一点点变得冰凉和恶毒起来。
“贱货!”他怒吼着,抖了抖雪白的床单,“你干的好事……”
床单上看不见一片落红的痕迹,林如霜立刻惨白了脸,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一个接一个地给她开这样的玩笑。看着男人暴怒的已然气歪的脸,她只是下意识摇着头,“没,我没有……”
身材矮小的万全福坐起身来,狠狠掴了女人一个耳光。他深深地明白,女人在洞房当天,如果没了那层纸片般一捅就破的薄膜,对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一个即将要陪伴终生的女人,却从身体到心灵、从灵魂到肉体都不完整,这何止是天大的笑话,更是无尽的耻辱。
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落跑的四川娘们,当初不就把这样的耻辱硬塞给了他么?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报复着,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他在她如母马般健硕的躯体上疯狂地折磨着,每每到女人哭天抢地、痛不欲生才算罢休……
有一段日子,那女人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猫咪,看着他的背影就会瑟瑟发抖,在他的面前更极尽温顺和卑躬。他为此稍微放松了警惕,却不料功亏一篑,不留神间,竟眼睁睁被她逃出了罗网,而自己更从此成了人前人后的一个笑话。
每每想到这里,万全福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更常常晚上躺在床上,恨得百爪挠心,夜不能眠。
而这次,他一直以为,年轻的林如霜应该是不一样的,这是林田氏婚前对他的承诺,也是他想当然的认为——凭着他对她的了解,林家书香门第,林如霜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应该知书达理,恪守女训,她的年轻的身子,也自然是完璧无瑕的。
可最后的结果偏偏还是出了他的意外,失望之余,他自然难以容忍。不知怎么,除了愤怒和屈辱,心里升起的,竟还隐隐有一种即将施虐与报复的快感。
他低下头,发狂地摇着女人,“哈哈,贱人,当初你娘怎么跟我说的?现在你自己看看……你给我老老实实说,你和谁做的好事?”
女人呆呆望着那雪白的床单,脸色由惨白变为迷茫。她确定自己是清白的,只是,这样的确定连她自己也知道没有什么力量。她想起许多年前,有次从竹梢跌到地上,好像身体一热,下面就多了一摊红红的血……又好像许多回气喘吁吁挑着柴禾在山道上飞奔,脚下一崴,那里便是骤然的疼痛……是因为这些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张了张口,想对男人说些什么。然后,她的眼前就掠过那只血泊中的山麂。想起了在最初的那刻,它倒下去时那双望着她的黑黑的小眼……也许这一切真得都是老天爷的惩罚吧,也许这样的惩罚对她而言也未必就是坏事。她厌恶地想着,垂下头,索性认命般地闭紧了嘴。只是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倔强之色反而更是浓烈了三分。
于是男人的火气再也没有停歇,他暴怒地抓起女人此刻像稻草一样的长发,雨点般的拳头随之呼啸而下。女人被打哭了,使劲一挣,矮小的男人立刻被踹下了床,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
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再次出现,手里已多了一根黑亮的马鞭。于是女人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只是哭着从床头到床脚翻来覆去地滚。
如果不是隔壁住宿的于易水在外面不安地敲打着门,或许这顿暴打还会延长许多的时间。即便如此,当男人开门三言两语把于易水打发回屋后,再返回来,窗外已经渐渐露出了黎明的天光。
男人或许也打累了,坐在床头,闷闷地想着心事。而女人则背着身,捂着伤痕缕缕的身体,在被窝里嘤嘤地哭泣着。婚夜余下的时光里两人再没有说上一句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