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邻（二）

近邻（二）

复读期间，汪伯的儿子格外专注勤奋。也许，穷人家的孩子懂得更多。他没有让父母失望，一年后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

全家欢喜；汪嫂热泪盈睚，喃喃道：“菩萨保佑，考上了就好！好！”说着，一个人走到神龛前点燃香烛跪拜起来。过了几天，远近亲戚都来了，汪伯家办了几桌酒席，组上邻居也都来祝贺。这是他们家近几十年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场盛宴。

黎叔的大女儿那年也刚好师范毕业，下半年就正式上班拿国家工资了。从此，两个“困难户”家庭也开始脱贫了。

汪伯的儿子中专毕业后在岳阳分配了工作，那年春节，他带回来了一个女孩，时尚漂亮。汪嫂说女孩是儿子的中专同学，比儿子大了一岁。但看上去比她黑瘦的儿子水灵娇嫩，汪嫂夫妇整日喜滋滋地侍候着。

后来，儿子在外地结婚生了儿子，待孩子大点，便让汪伯去帮忙带了十个月孙子。

往后，小夫妻带着孩子两三年回家一次。每次，全家大小都像招待贵宾一样招待他们。

黎叔的女儿则时常回家，成家后也如此。这样看来，对于农村，培养出一个女孩似乎比男孩更懂得体贴与回报父母。

几年之后，汪伯黎叔两家的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女孩子呢，或近或远嫁出去了，黎叔的儿子媳妇也在城里安了家。最后，只有汪伯的小儿子仍坚守在家乡。

每年春节是家庭大团圆时季，除汪伯的大儿子不常见外，邻家儿女都能回家呆上几天。这个时候，大家又都像回到了童年少年时期，相互串门，与老人唠唠家常，有时也一起打牌娱乐，一起享受现代文明也不时回味过往。

不知不觉间，邻家儿女的孩子都长大成人，邻家父母却日渐衰老了。

现在，汪嫂已去世十二年了，汪伯一个人平静地生活着。他从不打牌，也不喝酒。经常和黎叔坐在一起抽抽烟，唠唠家常，有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去年秋，黎叔去世。去世前几个小时，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坐在黎家大门口抽烟唠家常。听到黎叔去世的消息，汪伯颤巍巍走过来，红着眼睛说：上午还好着啊，走得这么快！……太快了……真的做了好事呀！

汪伯今年八十六岁，走路颤颤巍巍地，拐杖不离手，却每天都在房前公路上转转。他每天的功课就是走走坐坐躺躺。早餐自己煮面条，中餐和晚餐和儿子媳妇一起吃。

黎婶今年八十岁，身体还算硬朗，勤劳惯了。她每天都在自家菜园子里待弄，园里青葱一片，四季蔬菜齐全；又养了些鸡鸭，把一天的时间安排了满满的。毕竟，她的心里还装着老伴，还难以习惯孤寂的生活，那毕竟是六七十年朝夕相处的过往啊。

汪伯虽伴着儿媳，可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活动，会经常外出，尤其是白天。这样，对于老人的照顾就会有缺位的时候。

前不久的一天上午，汪伯想进房间躺会儿，他看到大门敞着便去关。不知怎么的，人就摔到了地上，似乎被什么磕着了鼻子，也不知是门栅还是门坎，感觉疼痛而且在流血。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移出大门到公路上，抬眼看到了斜对面菜园子里的黎婶，便使劲喊了几声。黎婶循声望去，发现汪伯在朝自己扬着手。

待黎婶走近，汪伯说自己刚才摔了一跤，请她到前面田里去把他女婿叫来。黎婶急急赶到田头，空荡荡的田地竟没个人影。

她又急忙折向另一个方向，走到邻组汪伯的女婿家，说明来由，让他的亲家母给其儿子媳妇打电话。这样，十多分钟后，汪伯附近的儿女便陆续赶至面前，女儿边嗔怪边帮他查看伤口。发现血流不止，儿子便驱车将他送到医院。由于受伤的部位特殊，难于愈合，汪伯在医院住了十多天花了才康复回家。

人有旦夕祸福，尤其是人老体衰反应迟钝之时，意外更是难免或者防不胜防。

人说，邻居处得好，犹如捡个宝。又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守候一家亲，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更何况，能几十年比邻而居，又哪里不是一种情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