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翃和柳氏的传奇故事
韩翃是大历十大才子中最著名的之一,写有许多诗,但大多是写送行别离的。
唐朝天宝年间,韩翃是一贫穷书生,客居长安,与王孙李生是好友,李生看中韩翃的文采和能力。在宴请他的席间,韩翃谈吐文雅,胸怀大略,被李生的歌姬柳氏看中,柳氏擅长歌词诗赋,对韩翃的谈吐文采甚是佩服,表现出喜欢韩翃。
被李王孙看出来后,李王孙也是一个豪侠似的人物,问明韩翃对柳氏也有意思,就慷慨将柳氏赠予韩翃,并且解囊拿出了三十万玉成了婚姻。
古时候,姬不是妻妾,一般是家里养的唱歌跳舞弹奏乐器的人,可能和李生也没有实质关系。
第二年,韩翃果然考中了登第,必须回家昌黎省亲,暂且把柳氏留在了长安。一开始看上去,柳氏是属于那种好命的,遇到个开明大方的男主人,又得了个一个风流俊逸少年有成的才子做老公。不料安史之乱起,两京沦陷。这一番兵连祸劫,身历其中的诗人们无不痛苦不堪,老杜的《三吏》、《三别》只是撷取了战乱当中小小事件就足以让人哀叹不止,可见黎民受苦之深。
被留在长安的柳氏呢,虽然她在后来的诗文中丝毫没有提及到自己的辛苦忧惧,但一个柔弱的女子碰上战乱,说怎样担惊受怕都是不为过的,可以依靠的人不在身边,身边又兵荒马乱时时有人死去……说实在的,我很佩服这个女子,在危难时刻,她不像她的外貌那样娇嫩柔弱,而更像空谷幽兰,如何寂寞艰难抓住生机坚持不放弃。她很冷静地剪去长发,穿上暗淡的衣服,寄居法灵寺。那种开放,已不是当年在席宴之间的灼然盛开。而是静静地,积聚养分,如昙花那般连根茎里都汁液饱满的等待。
诚然。但她的幸免于难,确有天意的成分在,如果当时突然来一伙贼兵洗劫了寺院,一阵切菜瓜似的砍翻在地,她就是再谨言慎行也没用。
战乱中,韩翃流落青州成为节度使侯希逸的幕府书记,与柳氏天各一方。我在想上苍是有旨意降临的。冥冥中,它让很多人失散了。冥冥中它又在牵引着很多人的相聚。人与人之间的相见,就像山和山,水和水之间。很可能蜿蜒就至,也可能终生不至。
等到唐肃宗收复长安,韩翃便遣人到长安四处密访柳氏,并给她送去一囊碎金和一首《章台柳》
章台柳,章台柳,
往日依依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
也应攀折他人手。
柳氏捧诗呜咽,深明男人对自己的爱意和怀疑试探。他既担心她的生死安危,又担心她红颜凋零不堪相看,更恐值此兵荒马乱之秋,她己为他人所劫夺占有。他的心肠九曲她都看的明白。爱,是不断怀疑,不断肯定的过程。肯定了韩翃对自己仍有爱意牵念的柳氏心潮起伏,再难像以前那样心如止水地待在寺庙里渡过余生。她开始蓄发等待和韩翃的团聚,但不久即遭番将沙吒利劫持。这次他是真真实实为人小星宠之专房。
如果不遇见。如果韩翃不随侯希逸入觐京师,那么,长安的街市上就不会有那么凄凉的重逢和再见。
他在长安的街市上心意阑珊地行走,这曾经繁盛的城市如受伤过重的动物,奄奄一息,静默的舔着自己的伤口。到处离乱萧条,劫后余生的气息过于强烈让人绝望窒息。他的柳氏就在这样的失落里坐着马车轻轻过来。
清风吹动了她车上的帘幔,他们互相得以望见。一别经年,恍若两生。那一瞬韩翃张口结舌失落到无语,如果柳氏流离市井落魄不堪,也许他只有心疼而不会失落。但是他看见华衣美服的柳氏消瘦失意的样子,见她离了自己活的也不差。他会想到我的女人落在了别人的手里,这个人他的权势地位不下于我,可是,我的女人她不快乐。我看出她的不快乐了。——他要证明这个女人仍是需要自己的。
柳氏也看见了他,她于是狠狠地落泪,心里怨恨着造化弄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给他丢下一个装了口脂的小金盒,包着金盒的锦帕上写有给他的答赠诗
《杨柳枝》
杨柳枝 , 芳菲节
所恨年年赠离别
一叶随风忽报秋
纵使君来岂堪折!
在观望同一件事的角度和用心上,男人和女人迥然不同。韩翃的《章台柳》表现出来的情感是,他对她相思不忘又疑窦丛生。而柳氏答词自比为“杨柳枝”词意凄凉,她对他一样情深意浓念念不忘,却无半点怀疑拷问韩翃的意思,她只是在痛悔,还深深自弃。自己失身藩将,哭泣着告白。此身已适他人。芳华已谢,纵使君来已不堪折了,仿佛,这一切是她的过错。
韩翃得诗后心意彷徨,手捧香脂痛苦不堪又一筹莫展。他那时还不是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不是红人。未敢轻易得罪藩将,后来得到有侠义心肠的人帮助,对肃宗禀明此事。这一场官司打到皇帝驾前才有个了结,肃宗下诏断柳氏归韩翃,离散多年的两人终于破镜重圆。
相信柳氏回到韩翃身边会得到善待。这个男人他的诗里透出妩媚的气息,不是那种强悍霸道斤斤计较的男人。唐朝也不像以后那么死讲贞节观念。前面说了,后来韩翃的仕途也不错,肃宗朝没有什么大作为,德宗朝却颇受恩宠。至于柳氏是妻是妾都不用计较这点名分了,尽管我一直忍不住在琢磨这个。
重要的是,她与他之间失而复得的情感经历无人可取代。谁丢失了谁,都是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