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

前几天，父母来看我时，闲来无事，和妈在星海晚上吹着海风聊了会，然后得知了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我有个叔叔死去了。

其实这个叔叔和我家并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只是是父母工作上的朋友关系，因此这事也就没当个什么紧要的事告诉我，只是闲谈时说起，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

这些年来，我渐渐长大，身边确实有好些人离去，九岁左右，姑姥姥去世 ，姑姥姥和妈很亲，妈妈很难受，但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没啥想法，前两年我外公突发脑溢血去世，心里也是很平静的接收了，我从小就浸染在父母都是医生的环境下，对生老病死看的相对比较淡然吧，本来就是年纪大了，而且我姑姥姥去世时快90岁了，按农村的说法，就是属于“喜丧”了，外公70多，也算寿终正寝。但是身边人的死去，依然有令我吃惊的，这些都属于年轻人，而且不是意外事故的类型了……

我初中同桌，一个鬼机灵的男生，我初三换了班，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偶尔还和之前的同学聊起……然后大致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告诉我，他死去了，当时感觉特别不真实，一个昨天还和你说说笑笑，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碰见的同学，说没就没了……追问之下，大概初三时，就和他妈说，觉得头痛，后来就去大医院诊断，脑瘤，动或者不动手术。风险都很大，最后就离世了。我是个记性非常不好的人，不过今天还能记起当时，大概是晚上8-9点的样子，我妈和一个商店的老板娘说起这件事时的唏嘘，我弟嘴里还吃着从老板娘哪里顺来的糖，不时有一两个晚上还在拉夜车或者干苦力的农民来买一杯劣质的烧酒暖暖身体，灯光在空旷的暗夜里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小店略暖于外面，不时会有风从门板里灌进来……在这样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夜晚，我妈和老板娘聊着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一个人的死去，而恰恰是这个人，不久前还和我捣乱，太不真实了，一个人，一个切切实实存在过的人，没有了。后来我又问了下他们家的现状，我妈说：“父母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他死了之后，他爸原先在外打工，俩人本来就是靠孩子维系着关系，他妈也很难受，就离婚了。”我还去过他家几次，记得有一个露天很雅致的梯子通向二楼（独家小院，不是单元楼），他爷爷爱种花花草草，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在风中，爷爷躺在摇椅上，摇着草扇，对我们说，西瓜在厨房里，你们自己去拿，上楼去玩小心点，别打架，整个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花花草草也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土杂乱无章，就算是小楼梯，天天风吹雨淋，有点生锈，也不是锈迹斑斑的样子。后来他死了之后，我再没去过他家。倒是有次在梦中，又去了他家，那些草都没人管，疯长，楼梯锈的不行，上面到处都是石块，泥土，然后我上了楼梯，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扶杆上，见我上来，笑了一下，笑的很苦。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下楼了，看着院里一片狼藉，我说，你妈怎么不收拾一下，他说，我妈走了。然后到这里我就醒了，爬下床，找了口水喝，一个人在黑暗里暗暗难过了好久。后来听说他家的房子卖出去了，一家人都搬走了。至此以后再无音讯。

这次妈和我说，我之前很敬爱的一个叔叔去世了，先简单交代下背景吧，这个叔叔就是属于那种非常有能力的人，大概在2001年，已经能赚到30-40万每年了，算上其他灰色收入，应该更高。然后你知道他年轻时多穷吗？学校放假白天走4-5个小时+晚上走6个小时夜路回家。那时候人们差不多都是这么穷，就连上大学，其实他妈不太想让他上，说考了高职高专就行，然后他和他爸就一直瞒着他妈，说了三年没考上，还要接着读高中，就这样上了三年大学……很有能力的一个。然后我妈这次和我说，去世了。他应该是壮年，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当时脸上那个表情，用我妈的话说，就是跟做梦一样……

我说，“怎么会死了那”。

妈“生病”。

我“不会吧，我看他脾气挺好的一个人呀，什么病？”

妈“胃癌，其实不严重，本来就差不多能养养，还能多活两年”

我“那是为什么呀？”

妈“他家孩子太不懂事了，老是和他吵架，本来他就有胃癌，医生说不能太生气，他孩子天天吵，冷战blabla”

我“啊？”

背景比较复杂，我来简介下，我这个叔叔当年经人介绍谈了个对象，比较漂亮。然后就结婚，生子，他对象学历比较低，可以这么说吧，他对象的职位完全是我这个叔叔的功劳。但是他对象晚节不保，出轨，我这个叔叔是个比较老实的人，就提出离婚，但是他妻子不同意，然后离婚这事就这么纠缠不清，整个家里乱乱的……他这个孩子考研考了几次，无果，又不想工作，这个叔叔的意思是能不能稳定下来，想和孩子谈谈，然后俩人就老吵架，再加上妻子这方面乱折腾，然后叔叔就死了。

心里很难过，然后我妈又接着说了下

“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当时他爸爸生病的不行，临死前和孩子说，你过来一下，我想和你说下话，可能是有什么事想交代吧，他孩子理都不理，后来出葬的时候，按照咱们这的规矩，应该是孩子要给父亲磕个头的，他孩子怎么说都不肯，就算真的有啥纠绊，死者为大，再说，那怎么也是你爸啊，怎么说就是不肯”

当时妈说这话的时候，我俩都在星海那吹海风，大连夜里比较凉，心里忽然很凄凉，人这一世走一遭，我们普通人，不就图个名利和安生嘛，年轻时打拼闯荡，老来能幸福安生的从容赴死，不就行了，然而他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全靠一己之力打拼下这事业，这个叔叔是个很好的人，我与他有限的几次见面，都是温温和和的，说话不急不慢，他出葬的时候，真的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悼念。他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最后妻子出轨，孩子不听话，没有一件事是他的错，却独有他一个人走了。

最后，与妈妈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生死无常。之前在高中是，我有个同学说过一句话“除死无大事”，然而现在想想，死生有时真不是你能决定的，老天爷要带走你，谁也拦不住。

我在写这篇日志是，舍友再放007幽灵党电影里那首歌，那是首曲调特别忧伤的歌，听得我心碎碎的。

之前有个想法，在我20岁这年，把我已经经历过的有限人生中一些东西整理一下。之后可能会写些吧，我文笔一向不好。所以看起来比较单薄，我会多读书，以我笔，道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