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泥金扇辩论咖想法

“第一性原理”的另一种解读

2018-04-14  本文已影响156人  希塔Y

第一性原理起初是作为哲学、逻辑和物理学的术语被提出,在哲学与逻辑领域,指的是一个最基本的,自证的,不能被省略、删除或删除的命题或假设;这一命题或假设与数学中的“公理”相通,即在一个特定的数学逻辑系统中,先于一切证明,作为推演起点的前设。在物理学领域,第一性原理指的是从基本的物理学定律出发,不外加假设与经验数据拟合的推导与计算方法。第一性原理在被Elon Musk应用于对商业模式的解读之后一度声名大噪。

在我看来,第一性原理的应用主要分为两个阶段:溯源和推演。溯源是指从现实世界纷繁复杂的现象中溯寻导致这些现象的根源,一步一步向前逆推至退无可退之处,从树形图的终点回到衍生出这之后许多庞杂分枝的最初的父节点上,从而找到演化的本原,或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这一点,令人想起中国古代哲学中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或是“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插句话,“道”和“易”常因这两句话被人进行恰当或者不恰当的类比,我以前常常好奇的是,假若仅从字面上来对应,形似二叉树的 易/太极——两仪——四象——八卦 相对而言更加直观,而 道—— 一 —— 二 —— 三 的体系则令人困惑, 一若生二,二却如何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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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以幂指数的想法来解释的话,“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通过 "2^0 - 2^1 - 2^2 - 2^3"的模式,正可与 "道- 一 - 二 - 三" 遥相呼应。

但这也令人产生了新的疑惑,为何一定要以2作底数,为什么不能一分为三、一分为五、一分为十二地看问题,而一定要一分为二?

太玄八十一卦序图

事实上还真有人研究出了三进制的卦象,西汉扬雄《太玄经》就以三“赞”代替二进制的“爻”来推演。)

扯远了,需要注意的是,“第一性原理”中的“第一”和树形图的比喻可能 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衍生出诸现象的本原,或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最终只有一个。在现实的应用中,由于条件的限制,对于某一事物或现象的溯寻,回推至多个不互相重合的作用因素也许就已经是极限,也足够进行下一步的推演。而且,在现实世界中,一个较为复杂的问题往往会涉及多个领域,因此最终回溯出的“第一性原理”可能也会分布在多个领域,这就往往对跨学科的了解与应用能力做出了要求。

另外,事物的作用结构也可能并非单向的树状,而是更为复杂的网状结构,母体不仅繁衍出一代代后裔,也可能参与后代的媾合创造出新的异种;本原与衍生体可能相互交织与作用,所产生的合力指向一个从未出现的方向;甚至本原也并不意味着它或者它们就处于这一结构的中心位置。

应用的第二阶段推演则需要再次从本原出发,通过对其演化规律的把握,去探索其可能演化出的情况,并试图通过可以实现的路径达到符合我们目标期望的结果。例如,在一个线性空间内,第一性原理的应用不仅涉及找到该线性空间内的基,还需要了解与运用这一组基所遵循的线性的运算关系,才可能通过这一组基组合出我们所期望的结果。这一组合过程便是推演的过程,而使用不同的基,不同的组合方式,往往会产生迥然不同的新结果。

然而即使是线性空间,当其维数非常之高的时候,计算出我们想要的结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论更加复杂的现实世界。但随着计算设施与计算能力的提升,和人们对于社会与物质运行规律的不懈探索,我们也许有希望一步步接近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第一性原理”(不过我觉得我们有生之年大概是看不到了)。

说了这么多理论(或者说是空想)的东西,我觉得可能举个例子会更好懂一些:

(以下观点仅作例证,不代表本人认同该观点。)

                                      一级问题

                   为什么中国古代像欧洲教堂宫殿这样的高大建筑相对较少?


                                      一级原因

                                   木质结构的限制
                                  建筑科学不够发达
                   增加建筑体量多通过扩大面积,而非在垂直方向上增加海拔


                                      二级问题

                                 为什么选择木质结构?
                             为什么建筑科学发展不起来?
                 为什么增加建筑体量多通过扩大面积,而非在垂直方向上增加海拔?

                                     二级原因

                因为古代中国缺乏像古罗马大量火山灰沉积成岩的自然环境,
                   且敬畏山林,讲求风水,不轻易破坏山体结构来采石。

            建筑科学在儒家文化中并非“治国“之”大道”,而更近似于形而下的器与术,
      其研究得不到重视,即使是科学有所发展,演化得更完备的也是与民生更相关的田亩科学。

      中世纪欧洲城市邦国林立,面积大多狭小,限制了平面铺展的空间,而中国合久分少,面积广阔,
 足以水平上铺展至很大的规模;
            其次欧洲文明需要通过增加建筑高度来接近神性,使人们敬畏来产生庄严感,
 古代中国更接近泛神,祭祀对象是与自身有亲缘联系的祖先和天,体现感情更多是亲近、交流而非敬慕。


                                      三级问题

                  为什么古代中国缺乏形成大量火山灰沉积岩的自然环境?
                              为什么敬畏山林、讲究风水?
                                为什么盛行儒家文化?
                                为什么更倾向于统一?
                                为什么祭祀祖先和天?

                                      三级原因

                                      地理位置

            农耕文明对周围自然环境的依赖——>融入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观

                  农耕文明对于集中人力物力对抗水患天灾的需要——>
          君主集权与大范围统一,而君主集权需要讲求人伦秩序的儒法家理念支持

          农耕文明知识传承主要靠代代相传,种植业收成受天影响很大——>祖先崇拜,天崇拜

                                      四级问题

                                   为什么农耕文明?

                                      四级原因

                                      地理位置

(再次声明:以上观点仅作例证,虽然我搭建了这样一个框架,但不代表本人支持这种地理环境是第一性的决定因素。)

但这也让我们警惕,所谓的“第一性原理”的应用,会不会容易让我们陷入对某种终极真理的偏执追求?到底存不存在能够统摄万物万理的“大一统理论”?

在大爆炸理论中,若将一切回推至最初的奇点,我们也许能够期许在那里存在着唯一的终极真理。

但是否我们必须如此执着于一个在那里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本源?历史的面目是否一定要是理性的,被某种客观的清晰的坚硬的规律所统率,其所有的肌理被编织出一个整体,同一性一以贯之?在这样的框架下,偶然的盲目的无规则的事件与细节都得到了解释,找到了它们应该处于的位置,排列得整整齐齐赏心悦目,成为历史这个和谐整体的一员,人类的行为和冲动都服从于世界进程的必然性,知识被概括为一般命题。然后回首往昔或是展望未来,一切都再也逃不出这一框架,太阳底下再没有新鲜事。

前一个问题令我想起我高中时的读书笔记,那个时候我写,如果我知道此刻的组成世界的原子(或是其他更微观的结构,这不重要)的排列方式,并且能得到一模一样的材料,然后在别处将它们按照此刻的排列方式组合起来,我是不是可以创造一个平行宇宙?

但现在我想,那也许不是一个平行宇宙,而只是这个世界在它演化的时间线上的一个凝固的瞬间。

它是一个剪影,一个切片,一张照片。
唯独不是世界本身。

假使忽然冒出一种神秘力量给它一个初始的作用力,它也许能够开始它的演化历程,但这一神秘力量该如何从虚空中产生,假如真有上帝推它一把,这一力量该从什么方向来,又有着怎样的强弱,仍然无法去构想。

后一个问题让我想起福柯的谱系学,也研究起源,却并不是出于寻找一种一贯的、优雅的、整洁的、历史本质性规律,不要奠定什么基础,不要寻找同一性的根源,相反是要破碎那些被认为是同一的东西,要尽力消解它,要昭显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非连续性,要反对理想意义,反对历史从一个高贵的起点诞生那一刻起,就朝着一个光明的终点行进的想象。

他的谱系学不追求起源,并紧盯开端的细枝末节和偶发事件,沉醉于长河中的种种插曲。它要揭示的秘密恰恰是历史根本没有本质和同一性。当回溯起源时,谱系学要寻找的是偶然、意外事件和不稳定的胜利和权力。谱系学要摧毁的是不朽、静止和统一,同时要展示被当做同质的异质性。

对他们来说,崇高的起源不过是“一种形而上学的外延,它来自这样的信念:事物在诞生时至为珍贵和根本”, “当它们令人眩目地从造物主之手呈现出来的时候,或者说,当它们沫浴于一抹晨曦的时候,这是其最完美的时刻。起源总是先于衰落。它在躯体之前,在世界和时间之前到来。它和诸神相联系,其故事总是作为圣诞的传奇而被讴歌。“我们希望通过昭示其神圣的出身,来唤醒人类君临一切的情绪。这条道路现在禁止通行,因为猴子立在入口处。” 这种破碎的历史形态或许是反抗,或许是嘲讽,却让我更能感受到来源于生命本身的热情。

让我俗气地以一句引言作结吧:

“We don't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it's cute. We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we are members of the human race. And the human race is filled with passion.And medicine, law, business, engineering -- 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 But poetry, beauty, romance, love -- these are whatwe stay alive for。”

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的美妙,而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份子,而人类充满热情。医药、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高贵的追求,是支持人类生存延续的不可或缺的事业,但是诗篇、美好、热情、和爱,这些是我们生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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