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爸爸》

林志颖出车祸了，网络上各种声音铺天盖地，三天后，林志颖清醒了，网络上又是各种各样的声音。看着头条，羽淡淡说了一句：“也该醒了，我当初车祸，昏迷也有两三天吧。”

“你车祸以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对面的人略显担忧的问。

“不一样啊，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的确是不记得了，朦朦胧胧，一觉醒来就在医院的床上了，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要面对警察的询问，可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场车祸里所有的相关，包括车祸以前的点滴片刻。警察无功而返，羽心绪复杂，躺在病床上。

不多久，你出现在病房，羽不露声色，但内心着实害怕。你踱着步，面孔严肃凝重，一声不吭。“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你不生气呢？大晚上跑出去，出了这样的事除了给你们心里添堵，还能带来什么。”羽低着头，沉默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天羽流了很多血，衣服几乎都被染红，“感谢命运，那时正好是冬季，天气冷，血液凝固的快，这避免了在同样情况下的失血过多，也感谢那个在次日凌晨把羽送到医院并报警的姐姐。”妈妈常说。

妈妈还说那天连医生都在说希望不大了。经年许久，成年后的羽再次想到这里不禁感叹：“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坚信我一定可以醒来，一次次请求医生不要放弃。”

等你坐定羽才发现这个病房足够大，有两张病床，病床一侧有可以放水果牛奶等营养品的架子，病床对面的角落摆放着一台电视，电视的前方就是病房入口，来人可以直接坐在病房门口旁边的沙发上看电视节日。当时你就坐在沙发上问羽想吃点什么，给羽拿她喜欢吃的水果。“看着病床上裹着纱布又打着石膏的我， 你是不是不忍苛责。”羽在心里想着。

可这些羽当初都不曾体会，只是一味的害怕。车祸发生的时候羽还太小，她所有的感情都只能封闭在家庭的不和谐里。

羽一直记得那个晚上的恐惧，耳旁除了吵骂还是吵骂，她和哥哥还有妹妹围坐在小房子里假装写作业，直到外面的争吵声逐渐减弱，被透着另一种恐惧的寂静取代。

羽握着笔，写不出一个字。不多久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大喊着问：“你妈呢？”恐惧让人说不出一个字，羽多么希望那天晚上妈妈可以一走了之，对全家都是解放。

但妈妈没有走，很多年，羽都问过妈妈同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不离婚啊？”妈妈只笑着说羽傻，不解释。直到后来羽终于明白多年前不离婚是因为放不下年幼的孩子们，多年后不离婚则是因为孩子们一个个到了成家立业的阶段，离婚反倒成了世俗的笑话。

一晃，时间过去许多年了，这许多年，羽几乎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离开你，离开那所房子。

为了离开你，羽黑灯瞎火一个人独自走在通向另一个城市的马路上；为了离开你，羽爬上了拉煤的火车 ，最后被发现送回家；为了离开你，羽谈了第一场莫名其妙的恋爱；为了离开你，羽如释负重去了另一个城市上学……

“原谅我少不更事的愚蠢，原谅我，现在才去体会你深沉的爱。”

多少年，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多少年一开口就是争吵；多少年，没有叫过你一声爸爸。

“其实，无数次想叫你一声爸爸，想承认你是生我养我的人，可每次见面都做不到，冷冰冰从你身边走过”

其实羽的心里早就没有怨没有恨了，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那场车祸造成了羽的失忆，是选择性的失忆，但又非永久性。在那以后的许多个岁月，若是机缘巧合，还是会想起来一些关于过去的琐碎，可关于你的美好，这么多年，羽都没有想起来。

“想来，你一定也曾把我举高高，也曾抱过我，也曾拉着我的小手为我买我想吃的冰激凌，陪我玩让我开心的游戏……原谅我记不起那些过往。”

细数时光，羽离开家快十年了。这十来年，羽从不愿意承认你是父亲，多少年，每次提起你，不论何种情境，羽能做到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血缘亲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薄凉冷漠，难道我们只是共用一个姓。

“小时候，希望妈妈和你离婚，我得以自由，长大后，又希望你们好，可你们还是归于平行线，躲不过兰因絮果的走向。”

羽在日记本上一字一句地写着。

“这些年，我习惯了各地辗转，哥哥结婚后去了山城，妹妹和妈妈在另一个城市相依，秋后小弟弟也将去另一座城市上学，老房子又将只剩下孤灯和你。”

“和妈妈两地分居的这些年你孤独吗？你可曾后悔或者做出些改变？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听故乡的人谈起你，说你过得不好，还是酗酒、抽烟，还是隔三差五的赌一把手气，脾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林志颖发生车祸的时候还有他六岁的儿子，他有多心痛，你就该有多心痛吧！那天晚上当你接到警察或者医院的通知时，是什么心情啊？

亲爱的爸爸，你还好吗？佝偻的背会不会痛？是谁为你洗换下来的旧衣服？谁为你煮想吃的饭菜……多少年我们没有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多少年我们没有一起看同一个节目，多少年我们没有在同一个屋檐下促膝谈心。

好想回家，想叫你一声爸爸。“想回到那个熟悉但是有你的房子，回味那所老房子曾带给我的温度 ；想再看看你因我而憔悴的身影；想为你梳一次头，趁机细数你的白发，那是为我而操劳的。世上再不会有人爱我像你这样深沉、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