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凫雁(2)
傍晚时分,白云剑派上下热闹非凡,并不逊于元宵夜。林子通虽然没有去买菜买酒,却也积极张罗起来。胡绥绥突然找到何凌云,道:“哎呀,师父,我原来有个远房亲戚在楚庭府,约我今晚过去‘偷菜籽’呢。”何凌云奇道:“我和你相识这么久,从未听过你在楚庭府竟有亲戚。”
胡绥绥道:“师父,昨天你去考试,我在城里乱逛,不料竟然找到了条胡家巷子,里面有一家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何凌云又道:“那什么又是偷菜籽呢?”胡绥绥红着脸,说不出口。旁边的林子通说道:“哦,这偷菜籽是我们楚庭府独有的风俗,就是在正月十六的晚上,去别人家的田里偷些菜,以求生得贵子之意。”何凌云点了点头,道:“胡徒儿,你早去早回。”
胡绥绥前脚刚走,何凌云就被白彪、林子通等人围在中间,大家不住向他劝酒。何凌云虽然大口吃肉,却不喝酒。白彪等人想起向胡绥绥作的保证,见何凌云滴酒不沾,心里暗暗着急。”白彪佯怒道:“何大哥,你为何不跟我们饮酒,莫非考上了举人,看不起我等么?”何凌云笑道:“非也,非也!只是明天放榜,楚庭道卢之钧都督要与诸位考生见面,我今晚如喝了酒,明天必定一身酒气,反而不美。”白彪等人点了点头,便只好自己喝了起来,讪讪笑道:“那是,那是,待放榜后,我们再喝个痛快不迟。”
胡绥绥在掌灯时分进了城,又找了个偏僻的小店,捱到正戌时,便换了夜行衣,运起鸿蒙神气,展开轻身术,在房顶上跳跃前行,不一会便到达了都督府。她听得里面没有动静,便轻轻跃过青砖琉璃瓦墙,跳入到都督府内。
一进都督府,胡绥绥不禁叫苦连天。原来府内巡逻官兵一队接着一队,每队有5人,均提着明亮的大灯笼,不断在府内巡逻。胡绥绥思道:“这都督府与楚庭府距离相隔不远,不料守卫竟然远比楚庭府森严。”她见都督府中央有一座两层楼高的主楼,二楼亮着灯,人影幢幢,再定睛一看,竟然见二楼上面的琉璃瓦也有几个人在走动放哨。胡绥绥暗道:“是了,这次道试非同小可,肯定是怕有人来强改考试成绩,故防范如此森严。”胡绥绥在阴暗处呆多了会,渐渐对都督府内的明哨、暗哨有了大概的了解,便择了一条阴暗的小路,绕过假山和树木,慢慢接近了那座两层的楼房。
两层楼的楼下是个广场,竟也十分宽广,要潜伏过去甚是不易。胡绥绥将鸿蒙神气运到极致,身上绿色雾气暴涨,她双脚一蹬,便如影子一般,轻巧地穿过广场,到了主楼的楼下。胡绥绥暗道侥幸,如果此时有高手在场,便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她在楼下静心屏气,轻轻纵身,便到了二楼走廊。随后她轻身一跃,用脚勾住门外的横梁,倒垂身子往内观看。从唐代中期开始,大富人家开始用油纸来糊窗户了,是以此时卢都督府窗户也蒙有油纸。胡绥绥轻舒玉手,将油纸戳个洞,眼着一只眼睛从外往内窥探。
胡绥绥不看犹可,一见之下便吓一大跳!原来房间内只有三人,除了一名年纪较大的人穿着官服外,另外二人竟然是李心亘和李春风!只听李心亘问道:“卢都督,这何凌云的文章,难道竟不能进三甲么?”胡绥绥暗思:“这人穿着官服,又被称卢都督,那便是卢之钧无疑了。”忽又想到:“啊,是了,那李心亘说要帮师父得以高中,莫非今晚便来为何凌云讨要功名了?”
只见那卢之钧恭恭敬敬答道:“这何凌云文笔一般,字也似乎未有明师指点过,所以不在三甲之内。”李心亘道:“你把何凌云的卷子拿来。”卢之钧便在桌子上翻找起来。李心亘又转头向李春风道:“你不是说何凌云写的诗也挺不错吗?念来听听。”李春风想起那日何凌云曾写过《情聚黄鹤楼》一诗,虽然写得饱含情义,但是却不方便对外人说道,当下便俏脸通红,小声答道:“我……我忘记了。”胡绥绥见李春风忸怩作态,内心暗道:“看之神色,莫非是喜欢上我师父了?”
卢之钧找出何凌云的答卷,双手递给李心亘。胡绥绥看到李心亘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对何凌云的内容不太满意。过了一会,李心亘慢慢道:“何凌云的字的确甚是难看,好在还算工整。其文虽论述有些凌乱,条理却也清晰。可否录用何凌云为三甲人选?”只见卢之钧“扑通”一声跪下道:“这何凌云的水平在众多考生中只能算是中下,如何能录用为举人?万万不可啊!”
胡绥绥见卢之钧跪在地上,大吃一惊道:“难道这李心亘竟然是皇亲国戚?”那李心亘脸色十分阴沉,道:“既然何凌云的水平只能算中下,为何当初竟能考上乡贡?看来我要查一下才是。”末了又道:“我明天再见见这些考生,当场问他们几个问题,再作决定。你起来吧!”那卢之钧叩头道:“谢皇上!”
胡绥绥听到“皇上”二字,心中无限惊骇,不由“啊”了一声。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接着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胡绥绥双脚一缩,轻扭柳腰,堪堪避过来人招数,又连蹬几下横梁,犹如大鸟一般从二楼轻轻落到楼下的广场上。胡绥绥身形甫落定,身边两条人影刷一下从天而降。
胡绥绥定睛一看,内心暗暗叫苦,来者竟然是苍黄二老!只听黄纡紫道:“我就说刚才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没料到你竟然藏在二楼。嘿嘿。”胡绥绥不敢搭话,身上绿气暴涨,身形一晃便向墙边逃去。
苍松柏大喝一声:“哪里走!”一掌击向胡绥绥后背。那掌法来势好快,胡绥绥听得身后风声骤响,不敢再往前疾走,否则便会后背中掌,苍松柏的招数势大力沉,一旦中招,恐怕有性命之忧。胡绥绥只好左脚一蹬,人向右侧躲闪,避过苍松柏的一掌。
不料胡绥绥刚刚站定,那黄纡紫的人已封住其去路,一招“恶紫夺朱”又向她打了一拳。胡绥绥双手握住青篱竹玉箫相迎,只听“嘭”一声,黄纡紫一拳打在玉箫身上,胡绥绥借着掌力轻轻往后飘去,又轻轻落在了广场中间。这一招虽然没人受伤,看起来不分上下,其实是胡绥绥输了,因为她又退回到了广场中间。
只听二楼有人抚掌道:“好身手!”胡绥绥抬眼望去,见李心亘等三人竟在二楼看她与苍黄二老交手,三人身边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卫兵。这时又有许多官兵手持火把和灯笼,把广场团团围住,火光照得广场有如白昼。
胡绥绥杏眼圆睁,娇笑道:“我道苍黄二老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却也不过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寡罢了。”那黄纡紫冷笑道:“哼,姑娘不必以言相讥了,我二人自修道以来,便是共同进退的,你是一人,我们也二人对战;纵使你是十人、百人,我们还是以二人对战。”
胡绥绥笑道:“如此甚好,我请我师父来,我们便两人对两人,如何?”那苍黄二老十分忌惮何凌云,见只有胡绥绥一人在场,黄纡紫不禁问道:“你师父呢?”胡绥绥暗想:“我师父现在可能正在喝酒呢,寻思吓下他们才行。”随即摇摇头,道:“我师父说二位武功一般般,他出手怕二位脸上无光,现在便躲在附近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