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3）
莫敬轩定定看了江斐许久，眼底的墨色翻涌而出，却又在江斐好不退避的眼神里溃不成军。
“小宝怎么办？”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说出这句。
江斐坐在床上，看着莫敬轩的神色变化，无比冷静的同时，心里的痛意和快意交错着肆意叫嚣。
原来，不会在为他激动的心，还是会为他痛。然而这痛更让江斐知晓，这五年来，她费尽心思紧紧抓住的，是一团云雾。是是非非，其实早就明了，只是她不肯去正视。
况且婚姻从来都没有后路可退，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暗恋，年轻时期最专注的情感，都给了这个人。可是在彼此的感情里，他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
江斐知晓，在莫敬轩长久地沉默里，必是千回百转的回忆和思索。他在找一个理由，同来说服她，放弃这个听起来天方夜谭，却被她亲口告知的离婚提议。
然而最最可悲的便是，他们彼此相伴长大的二十多年，结婚的五年，能让莫敬轩最后拿出来，说服她放弃离婚的，唯有小宝。
没有人会在乎唾手可得的爱，更何况莫敬轩这样的人。她曾袒露心迹，任他处置。他却始终追逐着他的光，选择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合适。或许，五年的婚姻，让她成为了他孩子的母亲，终于在青梅竹马和妻子的身份上，多加了一层光环，然而这五年来，她却越来越迷失了自己。
低垂下眉眼，江斐唇角微勾，或许，五年前答应结婚的那一刻，她便在等这一天。
是以，才会有这五年的伪装，是以，才会有现在的潇洒。
江斐按捺住心底的潮涌，尽量装得风轻云淡：“小宝的生活不会被影响，无论是跟你还是我，她的生活向来便是这样，即使是离婚，也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江斐整个人便被莫敬轩欺身压下，她强忍着慌乱，揪住他的衣扣：“你干什么？”
莫敬轩充耳不闻，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寒意，力道大得让人无法反抗。
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的模样。
“放开……莫敬轩，你知道，撕破脸，对彼此没有好处！”
他仍旧不动，像一座泰山。
瞧着这样子的莫敬轩，江斐却突然笑了，许久未见的笑颜如花样却深深刺痛了莫敬轩的眼。他总算开口，声音却无限疲惫：“别闹了。”
他伸出手，勾画着她的眉眼，声音近乎诱哄，“你说离婚，这样对我不公平，是不是？”
他低头去吻她的脸颊，声音嘶哑：“对不起。”
卧室很安静，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江斐只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坚定地让莫敬轩很恐慌。
他知道江斐的伪装，知道她的顾虑，也知道她把自己包裹在蚌壳里，轻易不肯打开。
只是他发现江斐的不对的时候，已经危机在现。可是因为小宝的缘故，他总觉得，来日方长。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没料到，安伊菲的出现，将他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生生打破。
亏得他还天真的以为，一切都还来的及。可现今，他挣扎，她却步步远离。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嘴唇苍白，闭上眼睛，声音陡然变得虚弱：“好。”
“我同意。”他低哑的声音微不可闻道，“我同意……”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当年，提及结婚的是她，而今，主动离婚的亦是她。亏他一直自诩活得清明，追逐过爱情，亦妥协过生活，却没发现，从始至终，他都在当局者迷中。
如果不爱，当初为何结婚，如若不爱，又怎会有小宝的诞生。
安伊菲是白月光，是红玫瑰，然而江斐却是他的空气。
因为从一开始便存在的陪伴，让他竟然从未担忧过，失去她会是怎样的存在。
事实上，在江斐开口的前一刻，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担忧。
毕竟他的生命里，江斐从未缺席。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他也只能暂时放手。他知道江斐的性格，她既然已经开口，便没有他回寰的余地了。
听到莫敬轩的答复，江斐掩饰得很好的痛楚终于在眼里蔓延开来，手指骨节泛白，有的时候，放手很简单，即便伤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一点点舔舐好。这样，总比困兽般将对方堵进死胡同，最后两败俱伤，又进入无限的死循环。
“后去的具体事宜，会有律师和你联系，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跟爸妈说吧，省的他们跟着操心。”江斐的声音带了些许解脱。
莫敬轩没有再应声，只定定地看着江斐换好衣服，离开卧房，留他一人，坐在还留着她气息的大床上，溃不成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