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香蕉的老人家

漳州，这座南方城市如我们想象的一样繁华，不过繁华给人的直观感觉仅仅表现在逛街的那几个小时里，更多的时间，我们过着最简单的生活，从事着同样的工作。在满足生活所需上，漳州跟那座生活了好些年的西北小城，倒也没有什么差异。

平日里忙碌于工作，偶尔有机会在晚饭后散步，也只是到单位附近走走。单位紧临村庄，鱼塘多，刚来时有同事欣喜可以钓鱼，可领略过南方蚊子的厉害之后，尽然再没有人提起。

前几日散步，看路边几棵香蕉树上挂着的香蕉，便想着等香蕉熟了可以吃个够。这才过去没几天，就有位老奶奶挑着个担子来单位院里卖香蕉，不得不佩服本地人会做生意。处于改革开放的最前沿，生意观念也是比内地超前很多。老奶奶拿着最古老的那种手提称，秤杆是木把的，秤砣和称盘满是锈迹，没有用来盛香蕉的塑料袋，还只收现金，生活好像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

第一次见到老奶奶来卖香蕉，心里生出些震撼，应该有七十岁了，穿着很破，眼窝深深的陷进去，头发花白，是白发多黑发少的那种花白，带个很旧的草帽，这种草帽在我很小的时候还见过，麦草编的。老奶奶挑着的扁担，我家也有，不过已经有年头没用过了。我记得老家县城建了座农具博物馆，里面就摆放着一副扁担。想不到已经进了博物馆的东西，能在这里再见。

老奶奶跟我们讲话很慢，可依旧听得费劲，人老了吐字不清，况且漳州话本就难懂，很多时候都是一边说一边摆手势，不过更多的交流都是询问香蕉价格、买了多少斤、要多少钱之类的。老奶奶第一次来的时候，挑着的两筐香蕉卖的很快，其实虽然是两筐，可筐子特别小。看卖的快，老奶奶连续来了两天，每次都是很小的筐子，大概再多了老人家为挑不动，不过后来几天就再没来，估计是家里熟了的香蕉卖完了吧。

老奶奶的香蕉卖的便宜，而且还有买有送。当然，老奶奶筐子里的香蕉，卖相并不好，有一把一把的，也有散落的一个一个的。买的人只会挑一把看相比较好的，过完称老奶奶又会送好些散落的，只是没有塑料袋，靠两只手也拿不了几个。

这两年已经很少用现金了，每次老奶奶过来，大家总会四处拼凑些现金买香蕉，当然买来也是大家一起吃，图个热闹也好。香蕉味道倒是很甜，有的香蕉上该粘着点泥巴，应该是老奶奶摘的时候掉地上了，不过并不影响香蕉的美味，倒是增添了不少纯天然的感觉。

有时候几个人围着吃香蕉的时候，也会说起老奶奶这么大岁数卖香蕉不容易，又会引出生活的苟且如何如何，可多半也是不痛不痒的感慨，没有感受过生活不易的人，是没有资格讨论生活不易的。

跟老奶奶相比，我们已经可以算做是生活的宠儿了，自小也许受过些苦，可一路读书考学顺利就业，干着不错的工作拿着不错的工资，尽管整日奔波为房愁为车愁，可依旧看得见希望够得着梦想。

卖香蕉的老奶奶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低矮的仅能遮风挡雨的破房子？能想到的也仅仅是电视剧里描绘过的样子。大家积极的买香蕉，也许有一份同情心在里面，可老人家对待生活的态度更令人愿意去帮助她。突然想到老家的邻居，也是六七十岁，也在要强的生活。也许生活在艰难中的人根本不觉得艰难，他们以为艰辛是生活的常态，因为他们本就没有体验过舒适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反倒是那些透支生活去满足舒适欲望的人们，更容易在真实的艰难中迷失，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身边亦有很多。如此想着，老奶奶佝偻的身躯突然就伟岸了些，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