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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酒

2021-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独坐星空下

昨天回老家,下了车,看到一箭之遥的田埂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蓝色劳动服端着畚斗奋力前行。因为近视,看不清他的容貌轮廓,但是看那走路的架势,我断定是父亲,便朗声叫了一句:“爹,你干嘛去啊?”

父亲转头看向我,回道:“哦,你回来啦!我去芋田地里撒点钙镁磷。”

我本想跟去凑个热闹,但是看田埂上濡湿黏糊,又怕沾一脚泥。前两天雨下得绵密,路边的小草和田里的紫云英青葱一片,就连零乱的稻茬都似乎显得有精神了,这是典型的水墨晕染的江南早春。

父亲向来勤勉,做事有自己的安排。今天想说说他和酒的故事。

父亲天生爱酒,只要有中意的菜必然喝几口。其实酒量并不是很大,白酒也就半斤的样子。他在家里从不喝多,也许是没有气氛吧。但是一旦去外面做客,他不管什么场合,都能很快和酒客混熟,推杯换盏,斗酒划拳,谈古说今,一醉方休。我小时候就没少被母亲游说去酒桌上拉父亲回家。父亲酒品还行,喝醉了也只是吹吹牛皮,然后呼噜大睡,偶尔也吐一滩秽物,但是从不会撒酒疯,不会骂人、摔东西、做傻事,用他自己的话说“酒醉心明”。

曾经有一段时间,父亲患了严重的痔疮,不得以施行了手术,医生让他从此戒酒。父亲天天嚷着嘴里没胃口,吃啥都不香,苦挨了半个月后又开戒了,酒量如初。

有一年入秋,父亲到侄女家吃晚饭,喝醉了被送回住处。(彼时父母在火车站开旅馆。)已经很晚了,母亲打了电话来催我过去,说是父亲摔倒在床下了。我一阵小跑着过去,心里直埋怨他越老越像个孩子,因为头一天父亲就已经喝得烂醉,现在变本加厉又喝断片,一点都不珍爱身体。

推开房门,只见父亲大喇喇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嘴里不住地吐着气,背部一小块皮肤裸露在外,母亲心疼地站在旁边苦着脸。母亲个大,父亲个小。我正奇怪母亲为什么不直接把父亲拉起来。母亲没等我开口就说了原委,原来刚才父亲喝醉了要出去和外面值班的民警理论什么,母亲怕他多事就生拉硬拽,拉扯间一不小心父亲从床上摔下来了,大概是闪了腰。

地上凉,我赶紧和母亲合力把父亲抱上床,问他有什么不适。父亲含混地说是腰断了,都是母亲给害的。母亲一个劲地给父亲揉搓痛处,我问涂了什么药水。母亲说什么也没涂。我赶紧跑到诊所买了正红花油,让母亲顺着父亲的痛处涂抹后再揉搓一下。

看着父亲头顶日渐稀落的头发,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我说爹你这是何苦来着,这么大的年纪,经常这样会伤身体的,酒不喝又不会咋地。父亲没有再叫痛,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着母亲的不是。

那次父亲真的把腰摔疼了,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才勉强可以下地走路,足足贴了一个星期的膏药。但是,没过一个月,父亲又喝酒如初,只是很少再喝那样醉!

受父亲的影响,两个哥哥也挺能喝酒,挺会划拳,餐桌上经常能看到他们仨喝酒聊天划拳助兴。很可惜,我滴酒不沾,只有在一旁观战的份。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格局、胆力、谋算、勤勉和酒量,我常以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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