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二十年之后，联合罢工在美国重出江湖

撰文：Angela Fu

来源：Poynter

原文链接：https://www.poynter.org/business-work/2022/unions-back-to-using-walkouts-as-a-bargaining-tactic-after-a-two-decade-break/

Jeenah Moon / Reuters

最近几周浏览《匹兹堡邮报》和《沃斯堡星报》网站的读者可能会注意到一些微妙的区别：大量的有线新闻（由为该特定公司报道新闻的编辑和记者组成的报道，以美联社为典型）、陌生的作者名字、缺少署名的作品。

这是因为两家报纸的工人都在进行无限期罢工。匹兹堡的记者在10月18日开始工作，而沃斯堡的编辑人员在11月28日离开了工作岗位。在此期间，《纽约时报》和甘尼特旗下十几家新闻编辑部的员工也举行了为期一天的罢工。这是美国新闻业几十年来经历的最严重的劳资纠纷。

根据Poynter的分析，过去两年，媒体工会已经发生了20多起罢工和罢工威胁。在2021年之前，这种停工很少见。上一次记者举行开放式罢工是在2000年，当时《西雅图时报》和《西雅图邮报-情报员》的员工罢工了一个多月。

罢工和罢工威胁的增加标志着新闻工会战略的一个转折点，美国新闻公会主席乔恩·施洛伊斯（Jon Schleuss）说。近20年来，这家美国最大的记者工会从不罢工。现在，工人们发现越来越难以获得能够解决工作条件问题的合同，而正是这些条件迫使他们首先成立工会。

Julia Nikhinson / AP

施洛伊斯说：“这些媒体公司一直拒绝真诚地讨价还价，所以他们尽可能地拖延这个过程。所有这些记者和其他媒体工作者都对获得合同所需的时间感到非常沮丧”。

今年秋天，新闻工会已经举行了几次培训，让其成员为罢工做好准备。最值得注意的是，超过100名成员参加了9月份由纽约当地举办的“罢工学校”，学习如何计划他们自己的罢工。

多伦多大学副教授妮可尔·科恩（Nicole Cohen）说，在某种程度上，罢工活动的增加是工会化运动打击新闻业的自然结果。受生活成本上升和工作条件恶化的影响，自疫情开始以来，数十家新闻编辑室成立了工会。现在他们正在争夺第一份合同。

但是，发出罢工威胁的不仅仅是新的工会。《纽约时报》和《匹兹堡邮报》都成立工会已有几十年了。路透社、《罗切斯特民主党报》和《纪事报》等拥有长期工会的媒体今年也举行了24小时罢工。

科恩说：“现在的罢工是工人团结和力量的标志。你需要一个谈判单位的团结和支持来进行罢工。这很难做到。所以我认为罢工的增加也说明了目前媒体部门组织和动员的力量”。

当新闻工会第一次开始组织新闻编辑室时，他们向员工介绍了“升级山”的概念。他们为争取公平工作条件而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是一次升级，而在山顶上就是罢工。

在前往峰顶的途中，工会可能会采取临时措施，如更换Slack头像、发起电子邮件活动或举行午餐罢工，以表示对他们事业的支持。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谈判桌上向该公司施压。

“当你和公司坐在一起时，不管是哪家公司，基本上都是在演戏。问题在于谁能感受到这种压力。为了表明你是认真的，你会施加多大程度的压力”？施洛伊斯表示。

Sally Davidow / Newsguild

公司有财务上的动机去争取较弱的合同。每一份合同都为下一轮谈判设定了基准，在谈判期间，工人们将要求更多的保护。

罢工是最后的手段。他们不仅会导致工资损失，而且还会让人士气低落。工人们面临失去福利的风险。参加《匹兹堡邮报》和《沃思堡星报》罢工的记者失去了医疗保险。

然而，工会最终可能决定采取最后一步。近年来，罢工和罢工威胁通常发生在合同谈判的两年前后，不过不同工会的情况有所不同。施洛伊斯说，决定罢工的主要因素是该公司是否一直在真诚地讨价还价。

萨拉·大卫（Sara David）是美国作家协会的副主席，该协会代表了许多数字媒体，她说她已经注意到，由于私募股权的兴起，从合同谈判开始到罢工威胁之间的时间框架已经被压缩了。在公司被收购之前，员工们感到了签订合同的压力。

“也许在一年之内，《好莱坞报道者》或《综艺》杂志就会刊登一篇关于你的公司可能会被收购的文章”，大卫说。“这真的让我们处于一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紧急时刻”。

在经过六个月的谈判后，作家工会旗下的Vox工会选择在6月份举行罢工授权投票。他们的合同即将到期，管理层提出再延长三个月，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谈判。工会拒绝了这一提议，并在罢工威胁发出后的两周内达成了协议。

“讨价还价是一个巨大的时间承诺。这是一个巨大的努力。谈判委员会的每个人都有其他工作要做。Vox工会谈判委员会成员贾亚·萨克塞纳（Jaya Saxena）说。“当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它会占据你的整个生活”。

Vox Media Union

在为可能发生的罢工做准备时，工会领导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工会成员能靠罢工基金生存吗？罢工造成的损失会被新合同带来的收益所抵消吗？我们有多少公众支持？

一些工会选择在威胁无限期罢工之前举行短期罢工——通常持续24小时。这些较短的停工是工会成员向公司证明自己的机会。

“通过一天的罢工，我们觉得我们可以向管理层传达我们的力量和挫折”，齐夫·戴维斯创作者工会委员会成员马克斯·埃迪（Max Eddy）说。该工会代表Mashable、PCMag和AskMen.com的工人，在2021年4月举行了24小时的罢工，并威胁要在5月举行无限期罢工。“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警钟。.

组织罢工和威胁罢工的工会领导人说，这些行动帮助加速了合同谈判。

今年3月，代表Gizmodo、Jezebel、the Root和其他出版物记者的GMG工会在美国发起了第一次开放式数字媒体罢工。谈判委员会成员苏珊·林昆纳斯（Susan Rinkunas）说，当公司仅在5天内就同意了一份合同提案时，工人们就准备罢工至少两周。

萨克塞纳说，GMG工会的成功可能是Vox工会从未兑现其罢工威胁的原因之一。这两家书店都将作家工会作为其母工会。

萨克塞纳说：“我确实认为，看到GMG管理层在这方面虚张声势，并真的举行罢工，对我们有利，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威胁罢工时告诉管理层，我们不是在开玩笑。”“我认为，看到它可以实现，每个人都意识到，‘好吧，这是可能的’”。

在Vox工会发出罢工威胁几个月后，同样属于Vox工会旗下媒体Dodo的工会也采取了罢工行动。他们在威胁罢工三周后批准了一项合同。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邮报》和《星报》上。记者工会已分别进行了59天和17天的罢工。两个工会都至少参加了两次谈判，但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一些成员已经离开并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工作。

Keith Srakocic / AP

一些媒体观察人士认为，在互联网时代，报纸罢工的效果较差，因为信息更容易获得。Politico网站资深媒体作家杰克·谢弗（Jake Shafer）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指出，如果《纽约时报》发生罢工，读者仍然可以从其他渠道获得新闻，比如《华尔街日报》和《华盛顿邮报》。企业可以很容易地为他们的广告找到其他场所。谢弗写道，报纸不再具有“60年前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地位”。

两年前，波因特帕克大学（Point Park University）媒体创新中心主任安德鲁·孔蒂（Andrew Conte）在当地新闻媒体NEXTpittsburgh的媒体专栏中研究了1992年匹兹堡报业罢工事件，得出了类似的结论。罢工在30年前产生了重大影响。电视台不得不播放讣告，匹兹堡海盗队的门票卖得更少了。但从那以后，报纸的读者人数和收入急剧下降，使现在的形势“更加脆弱”，孔蒂写道。

《邮报》和《星报》在罢工期间继续发行报纸。在《邮报》，将近一半的工会成员已经重返工作岗位。尽管参加沃斯堡罢工的工会成员比例较高，但还是有少数工人越过了警戒线。尽管如此，两家报纸的罢工工人表示，他们的罢工导致报道出现缺口。经理们或许能够报道有线新闻和重大事件，但当新闻记者罢工时，深入的地方报道就变得困难起来。这两家报纸已经尝试雇佣替代工人。

在匹兹堡，数十名当地政治领导人和社区团体签署了一份承诺，在罢工期间不接受《邮报》的采访。与此同时，罢工的记者创办了他们自己的新闻媒体《匹兹堡联合进步报》(Pittsburgh Union Progress)，报道当地新闻。科恩说，像《联合进步报》这样的罢工报纸展示了谁在报纸上真正工作。

“人们想从报纸中得到什么？他们想要当地新闻。这就是他们选择这份报纸的原因。所以(罢工报纸)是一种与读者联系并为运动赢得公众支持的方式”。

公众压力可能是数字时代罢工产生的更大影响之一。《纽约时报》的罢工被全国各地的新闻媒体报道，一名员工在罢工前几天告诉《名利场》(Vanity Fair)，工会是在考验出版人苏兹伯格（A.G. Sulzberger）的“自负，而不是他的钱包”。林昆纳斯和萨克塞纳都表示，他们相信公众对工会事业的同情有助于加快合同谈判。

很难预测《邮报》和《星报》的罢工将如何结束。简安娜·赛伯特（Jeanna Sybert）是宾夕法尼亚大学Annenberg传播学院的博士生，主要研究记者面临的挑战。她指出，过去的大型报纸罢工对他们的社区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1960年纽约市的报纸罢工导致四家报纸永久关闭，1995年底特律的报纸罢工对发行量产生了长期影响，但工会成员获得的利益有限。

赛伯特说，无论最近的媒体罢工如何结束，都可能有助于推动一场正在进行的超越新闻业的劳工运动。尽管工会会员人数几十年来一直在下降，但新冠疫情还是引发了一系列罢工活动。去年的“罢工十月”（Striketober）标志着一波罢工浪潮，仅上个月就有数千名研究生和星巴克员工举行了罢工。

赛伯特说：“即使他们（罢工的记者）没有产生他们想要的物质影响，我认为你不能忽视这种日益增长的阶级意识以及记者对这种工人斗争和工人身份日益增长的认同的重要性。我认为，考虑到这个国家更广泛的劳工运动，为工人提供更好的权利和福利，这非常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