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爱玲

“有些人,无需寻找,依旧在灯火阑珊处。有些人,想要留住,但轻舟已过万重山。”
暑假的时候,重读一篇张爱玲的传记。里面有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一封信,信中写道:“……请不要再来找我。我早已不爱你了,你也是早已不爱我的了。你不要再寻我,即使写信过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据说这份信写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一个女子的自重。张爱玲知道她的等待注定落空,所以她说:“我也不能再爱别人,而只能是凋谢了。”
胡兰成,之前我是怨过他的,和他是汉奸并没有关系。我怨他为了风流,可以狠心抛弃张。而现在,我却对他并无异议。原因是因为看过他的一篇文章。时间还会有谁比他更懂得她的美。他说,读者于你,不过是人来人往看灯会,广大到漠然的相知。只有我惊动,要为你闻鸡起舞。说出这般言语的人,即使是当下,也是足够。
我想张爱玲是懂得的,她说过,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张小说中的爱情从没有美好的结局,唯一一个好的结局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也是得以一场战火才能够成全。她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又道尽了多少人的衷肠。“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粒渣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她对爱情如此直接和残酷,按理来说她应可以清醒而决绝的解决自己的爱情问题,却为了胡兰成,独自萎谢。
也许爱情可以让每一个骄傲的人锋芒渐失。哪怕是风华绝代的张爱玲。
傅雷曾写文批评张爱玲,说:“我不反对作家作品只限于男女问题,但除了这些,世界毕竟还辽阔的很。”她不屈就,写文对辩,“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没有革命,我甚至只是写男女之间的小事情。我认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和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话中的不屑不言而喻。一句话可见文学性别的不同。男性作品更倾向于场面的壮大性,需求理性和意志;女性作品则更领会生命和情感的质地,需求感情和生命的真实性。我不评价任何一种性别,因为文学本身没有跨度和界限。
有些人,在起初总有很多抱怨,时间一久,看到有真实的感情毕竟走过,无愧于心是对的。张爱玲一生高傲冷漠,演尽上海末世繁华,最后与世隔绝,选择孤身一人老死公寓,尸体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她的孤独令人心碎。人无法渴求被理解,他人的理解,有时与己无关,或是整体中较为肤泛的一个层面。无人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也许,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这么做。
当孤独成了惯性,孤独也就成了信仰。说的,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是否幸福,已不重要。是否可以走到终点,亦无所谓。那些风华的过往都作浮萍飘水。无处寻觅。张说过,“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尘世于她,也不过是一件遮身蔽体的旗袍,褪去了,便什么也不是。
张爱玲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