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娃
套 娃
厂办公室主任老于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上午九点，厂长在办公室。
老于出了办公室来到隔壁厂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老于轻手蹑脚开门随手将门拽上。
＂郭厂长，技术科李科长出事了，这家伙不是个玩意儿，平时看着似正人君子似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这货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郭伟达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
＂需拉他一把吗？＂秘书老于不动声色的问道。
＂怎么帮他？有根有据，随他去吧，別引一身骚。＂
郭伟达坐在足有六十平米办公室老板椅上，把玩着雕有梅花图案的紫沙壶。
＂这次朱老板带来的竹叶青特级明前茶还对口味吗？＂秘书老于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是龙井味道好。＂
老于知道设备技术科科长这下完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兔子不吃窝边草。好朋友放心将自己的婆娘托李科长安排在技术科工作，李科长却将她发展成了情人，朋友参了他一本：利用设备改造收受客户财物，检察部门请他喝茶去了。
老于走出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将门拽 上，神情自若的进了秘书办。
＂朱老板吗，今年防暑降温职工茶叶你准备吧，另外再准备二斤极品西湖龙井。＂老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到窗前。
厂区道路二旁的行道树由高大茂盛的樟树组成，绿花带里间隔挺拔的雪松；不远处是一个巨型花坛，绿油油的草坪，中心位置由太湖石垒成的假山， 一汪池水环绕。
老于，中等个子，长着一张精干清瘦的脸，说话细声细气，善于把握领导的意图。前任领导喜欢树木成林，那就满足他的嗜好，拆除无用的建筑，广植各种树木，曲径通幽；本任厂长喜欢大草坪，简单，移走树木，平整土地铺上草坪。，
郭伟达是他伺侯的第三任厂长。第一任厂长田福根，是一位转业干部酒量大性格豪爽，天生有一种亲民的本领，逢年过节去车间，面对职工的询问喜欢说：＂这次过节每人多发200只老羊(¥)！＂，田福根自己不抽烟，但口袋里总装着几包需凭票购买的烟，拿出给老师傅或班长：＂代我发给弟兄们。＂，还有一个爱好，喜欢打牌。每天下班老于抓几个牌友陪田福根打牌，他们玩一种叫＂拱猪＂的牌类游戏。每次牌桌上老于自己勇于吃＂猪＂，将＂羊＂送给田福根，到了年龄田福根光荣退休。第二个伺候的厂长，由副厂长升任，媳妇熬成婆，好大喜功，作为集团公司的动力事业部，隔行如隔山，集团公司领导的指示精神阳奉阴违，二年任上被平调到公司任不管部部长。
郭伟达，长着一张福贵脸，中等身材，正而八经的本科生学历，本人下过基层，然后在几个主要科室磨练了一番，名正言顺的坐稳了厂长的位置。
老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说读了夜大拿了文凭，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人需要靠信念生存，老于的处世哲学就是苟活着，了解领导的各种嗜好，不露声色的满足领导的需求，行稳致远，千万别被领导当玩偶，前车之鉴，技术科李科长与郭厂长是大学同学。
每天临下班前一小时，郭伟达会下到控制室看望倒班员工。
现代化的厂房高大伟岸，从厂长办公楼通过天桥可畅通无阻到达各个控制室。
机炉集控中心，进门映入眼帘的由九块60英寸拚接组成的电视幕墙上，分别呈现运行中的锅炉炉膛熊熊燃烧的工况和一直线排列的运行机组，各机炉跳跃的参数表格一目了然。电视幕墙前是一排桌面，上面是一台台DCS控制的电脑屏幕供运行人员监控操作，近门处一左一右有二张硕大的工作台供机炉班长接洽业务用。
＂郭厂长来了。＂锅炉王班长眼尖，招呼了一声。
＂老王，4号锅炉运行情况如何？＂
＂还行，这次4号锅炉大修新装的送吸风机串激调速节能效果不明显，故障率不小。不如原先釆用液力偶合器效果好。＂
郭伟达知道，这次锅炉大修，公司设备处的老陈推荐使用串激调速电机控制技术，＂你们在仔细观察，新技术吗，总有一个成熟的过程，积累经验后会有成效的。＂
＂听说技术科的李科长抓进去了？这家伙成天变着花样用这技术那技术的。＂王班长轻声问郭厂长。
＂不要瞎说，没有结论，别在背后议论！＂郭伟达露出不税的神态。
＂郭厂长，李科长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据说把他好朋友的老婆拐跑了，有这回事吗？＂汽运老唐插了一句。
郭伟达心里明白，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能纠缠这个话题。
＂唐师傅人称包打听名不虚传。现在提倡不信谣不传谣，我们不谈这个问题！＂郭伟达见老唐还想开口说话，用眼色制止了他。老唐虽然心痒难耐但还是忍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头上的＂先进工作者＂这顶帽子有点悬，老唐嗜赌球，英超意甲，只要有球赛，就会下注，平时喜欢与麻友们切磋消磨时间，闹得家庭不和，家属来单位反映过几次，要不是郭伟达阻拦，这个家完了。
＂郭厂长，劳动节马上要到了，这次多发点奖金吗？＂锅炉副司炉金发根伸着脖子问道。
＂金师傅，每次你开口就是一个钱字，庸俗不庸俗？＂郭伟达板着脸说：＂听说上次考司炉又没通过，多化点功夫，当了正职司炉收入不就上去了吗！＂
郭伟达刚进厂时，在这个值实习过，与各位员工熟悉，郭伟达与其他人聊了几句后离开了机炉集控中心。
＂老王，现在只要一提钱，郭厂长就会说人庸俗，平头百姓不就是关心油盐酱醋茶吗？＂金发根发着牢骚，王班长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听说郭厂长公差外出，逢庙必烧香，谁能解释。＂汽机老唐说。
＂你这是哪来的消息，可靠吗？＂有人问。
＂绝对可靠，厂办老于告诉我的还能有假。＂老唐不无得意地说。
＂你就吹吧，老于三朝元老，他能随便告诉你？＂王班长调侃道。
老唐老于是技校同学，一同进的单位，一起倒班，老于喜欢舞文弄墨，写的一手好字，考了夜大得了文凭，由工转干。一次喝酒，老于对老唐说：＂你这张臭嘴迟早会坏事。＂
老唐自知失言，赶紧自圆其说：＂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逢庙必烧香有何含义。＂
王班长见老唐不上套，说：＂西游记里说唐僧许过愿，遇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这表示信徒的虔诚。社会上现有两种人会逢庙烧香，一种是发了财的商人怕失去财富；另一种就是心中有鬼的有权人。＂
＂班长就是班长，讲话有水平。＂金发根露出敬佩的神态，＂什么TM的有权人，不就是贪官吗？！＂
＂王班长，话不能这么绝对吧，烧个香许个愿不是人之常情吗。＂老唐说。
＂老唐你这是什么屁话，你的原话是逢庙必烧香。＂有人冒了一句。
＂老唐，我们知道你与老于是好朋友，经常喝喝小酒，再爆点料。＂王班长继续怂恿道。
＂没有的事，老于现是办公室主任那会与我等粗人为伍。＂
＂不够朋友。现说起来过了大半年了吧，夜班，凌晨两点，你给我们下了套，说是看见化水运行一男一女在花坛行为诡秘，实际上是电气车间主任与下属在搞暧昧，这主任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处理了，后来没脸在这工作辞职走人了，我们可是帮了你大忙的。＂锅炉王班长说。
机炉运行工况正常情况下，运行人员不找几个话题争论争论，时间会嫌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说电气主任不是东西，有的说老唐笑里藏刀，争论不休。
当天晚上，秘书老于牵头组织了一个饭局，参加的有郭厂长，茶叶商朱老板⋯
第二天上班，秘书老于没有见到郭伟达，打电话给小车司机，电话中传来：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上午九点，公司相关部门来电，郭伟达被检察机关请去喝茶了，据说一个供货商出问题，牵涉上了他。
秘书老于知道自己将迎来第四任厂长。
2020.7.24
2020.7.28修改于家中
锗 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