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五花肉被放在烤架上，像被惊吓的动物立刻蜷缩起来，并且发出滋滋的响声。烤肉店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我和李娜本来面对面坐着，都需要很大声才能听到，无奈我换到她侧面坐着，方便交谈。

      怎么突然约我吃饭？我笑着问她。

      成绩出来后一直一个人呆着，躺在床上无聊翻着通讯录，看到你的名字就想起你了。第一次见了之后还没有见过呢。她一边穿服务员刚给她的绿色，正面印有店名的围裙，一边给我说。

      说着这是一顿因无聊而有的烤肉。我笑着说道。用公筷在烤架上翻着五花肉。刚开始烤的一面已经披上金黄色，勾引着味蕾蠢蠢欲动。

        那也不是无聊啊。主要是聚会。我们备考公务员的人平时也没啥朋友。她嘟着嘴纠正道。

        她以前丰满的身材，快半年不见，看起来瘦了不少。眼睛也比初次见面少了神采，头发稍稍剪短了，薄唇涂着番茄色口红，大概是自己也知道状态憔悴，用口红来弥补。但熬人的上围还是犹如奔腾的骏马引人注目，坐在她旁边，时刻都能感受到旁桌男生异样的眼光。我想着这样一位容貌身材不凡的女生也被公考折磨的日渐消瘦，上一次省考成绩对她打击尤其巨大，面试后差了0.1分，再次让她与公务员失之交臂，这0.1分的差距，便又是需要一年的重新付出，无限的刷题，无限的熬夜，拒绝一切社交活动，真正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公务员努力。但，付出并不代表回报。这是永恒的定律。在考公务员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残酷无情。从一开始的备考方向，掌握自己的强项弱点，到岗位的选择，再到公平公正的笔试，进入关键的面试，全面的体检，政审，每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错便满盘皆输，全部顺利过关，才可以成为公务员。到此，才可以放心下来，安安稳稳睡一个好觉。

      你本地人还是有朋友。只是你现在备考，没有出去嘛。我还是佩服你。耐得住寂寞。我用生菜卷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递给她。她张大嘴一口吃了一半，吃完给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说道。你是打算一直考下去嘛？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让我措不及防。我备考三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未想过放弃，心态崩溃，又自我修复，再崩溃，再修复如此循环。但真正的有一天考不起，考到35岁，年龄截止的那一天，我还能怎么办？如今在一个小单位当合同工，微薄的工资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假如一直考不起，我该怎么办。

      再考考吧。这是我父母的遗愿。我要去完成吧。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其实，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我还是想争口气。不能让那家人看不起我。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开一点啊，备考本来就很累。我安慰她说道。

      不行啊。你不知道他妈妈当时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有多刺耳。说什么自己的儿子是有编制的，怎么可能找一个没有编制的。没有编制还妄想结婚？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怒气冲冲的说道。

      她的话让我想到，我和她考公务员都有来自别人的原因，好像自己的原因并没有多少。我不知道自己对那份稳定有多少期待，那份稳定又能带给我多少。难道真的就像我干妈说的那样，只要你考起了公务员，那生活的一切都好了。我只是知道，我考起了，我才对得起已经离开的父母。而李娜，在谈婚论嫁时，因为没有编制和自己谈了六年的男友分道扬镳，六年的爱情被编制击得粉碎，六年的爱情，在编制面前毫无尊严，那些甜蜜的美好堕落成黑暗，变得面目全非。

      那就预祝我们下一次共同上岸。我端着茶杯对她说道。

    必须上岸！她同样端起茶杯，露出笑声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