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7】

晚夜走出酒吧的门，就重又回到了当年离开大不颠山的年纪。

她不记得是第多少次回来了。晚夜顺着大不颠山下的那条山石路一直向山巅攀爬，直到无限接近天空，再也没有路了为止。

抬头向上看，晴空万里，偶有几朵白云如烟似雾。她站定在最接近云层的地方，一瞬间白云朵朵聚拢而来。

虞衡并不知道神仙也有好坏之分，他在晚夜转身下山的时候就后悔了，他不该让着她，否则他们就还是山上两只快乐又没见识的树妖，这也没什么不好。但一侧头他就发现了那位真人的异样。他把手里的葫芦用双手举过肩头对准了晚夜下山的背影。虞衡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一股超大的力量横扫过来，虞衡像一颗小豆子一样跌落进了黑漆漆的深渊里，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吹过。他拼命伸展枝干想要攀住哪里，周遭滑溜溜的，哪里也捉不住。终于他“咕咚”一声坠了地。

虞衡揉着眼睛站起来，地上有连成线的七颗星星发出微弱的蓝光。借着这微弱的光，他努力分辨，墙壁是圆弧形状的，周遭不大，很快就触到了头，用手摸上去光滑如镜，毫无可以攀附的地方，他用力捶打，墙壁发出嗡嗡的声响震得他的耳朵一阵痛，连个坑都没留下。虞衡泄气地坐在地上，抬头向上看着黑漆漆的来路。就在这时候，虞山上的大小精怪都沿着黑漆漆的地方顺流而下，砸在了他旁边，他拨开他们挨个检视过去，嘴里喊着“晚夜，晚夜，晚夜……”除了晚夜，其余的熟面孔都在，他有些失望，又有点庆幸，在一片嘈杂喧闹声中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一片强光滑过，虞衡睁开眼睛。七颗星星开始膨胀变大发出刺眼的蓝光，瞬间有无数的蓝色光圈罩住精怪们，灼烧得透不过气来，虞衡紧紧贴在墙壁上，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正在流逝，一点一点汇聚成一股飓风自星星周围刮起，越刮越大直冲向上，只听咕咚一声，一道白影闪过，洪洞真人的白胡子拖成一片瀑布，砸在了虞衡的脚边。

虞衡想上前询问，整个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周遭变得开阔起来，空间越来越大，他看着真人那张沮丧的脸笑着睡了过去。

晚夜挥动手臂云朵逾聚逾多，转瞬间那些白云铺成一条天梯，弯弯曲曲通往云端之上。她望着高耸入云的天梯轻声说，“虞衡，我来了！”

在云梯的终端处，悬空一人多高的位置上稳稳地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金色的葫芦，晚夜用手轻轻一触葫芦瞬间坠落，沿着云梯向大不颠山滚去。晚夜在后面狂奔着追了过去，终于，葫芦撞到一棵大树一股烟雾腾起，金光闪过，葫芦消失不见了。晚夜跑过去看到虞衡和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挨挨挤挤压在一起，躺在树下。

她把他们一一分开排好，坐在虞衡的身边等他醒来。他还是老样子，和很多年前分开的时候一样，是个俊美的少年，晚夜有点难过，如今她已垂垂老矣，而他竟然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