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母女·陈纯篇

傍晚

殷母坐着，死死地镶嵌在凳子上的软垫里，她的双目有些呆滞，头发微微凌乱，像一只丢失了鸡仔的垂着头丧着气的老母鸡。她盯着客厅的水族箱，昏黄的灯光下水箱里仿佛闪过一丝妖异的水波，她仿佛看见水中陡然升起一朵花来，纯白的几乎透明，开了又落了。水族箱里的小金鱼倏地在水面上留下一粒水花，这就突然惹得殷母心烦了，仿佛有人猛地揉了一把她的心脏。时光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她老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白皙皮肤上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几根皱纹和斑痕。这几年生意不如以往顺利，她也以退为进，开始钻研之前并不注重的护肤穿衣之道。她记得好像还是在昨天，她带着陈纯穿过菜市场的时候，别人如炬的目光告诉她她是一个美丽的少妇。灰色的连衣裙，一头棕色的微卷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那面容仿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陈纯在厨房默默的洗碗，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陈纯。

“幸好这孩子长得像我。”陈纯是她的得意之作，是她的毕生之作，是她的巅峰之作。陈纯，这个极为乖巧，极为懂事又极为争气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骄傲。高二分班的时候，陈纯懂事的选择了理科。那时，她对陈纯说，宝贝，未来的路是你自己的，以后怎么走妈妈都会支持你的。高考那年，陈纯极为争气的考了市里的理科第二。殷母托人找最好的师傅把报纸上印有陈纯的采访的那页漂漂亮亮的裱了起来。她还记得，陈纯对记者说她的父母是开明的新潮父母。她在旁边讪讪的笑，脸颊上迅速飞过一朵红晕。这就足够了。

后来，陈纯去北京上学了。四年，拿了四年的奖学金，毕业的时候还被公派到外国念书。“我听说，读那个M什么BA好像不错的呀。”殷母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这决定太重大了，这可关系到陈纯的前程。再后来陈纯回来和一个医生结婚，还给她添了一个外孙女。

殷母想着，脸上不觉闪过一丝浅笑。的确，这个孩子带给了她太多的骄傲。

午夜

日子真短，过日子是真的长。

长到手上磨了茧，心里蜕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