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父子睡前的谈话

大夫拿过来一条被子之后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邝诚一个人攥着佑佑的手坐在床边陪着他，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佑佑感觉光线有点刺眼，却移动不了胳膊。

“嗯？”

他把胳膊从邝诚手里抽出来，才注意到自己另一只手上还扎着点滴。邝诚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吊瓶里剩下的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怎么了？”

“发高烧。你不好好穿衣服，还在外面吹那么久的风。”

“哦。现在几点了？我赶紧回宿舍……”

“都十一点了，我爸马上就到，今晚就去我家好了。你冷不冷？”

邝诚大夫进来拔掉童天佑手背上的针头，丢下一句“刚醒的话先稍微坐一会儿再回去吧”就又消失不见了。邝诚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佑佑身上，佑佑就直直地坐在那里，听邝诚跟自己说今晚的数学课都发生了什么。

“那个莫小余看起来还挺关心你的。就是我当时没有帮他说话，他又被赵云按下去了。我要是知道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我就把他一块儿叫上了。”

佑佑咽了一口热水：“得了吧。你把他也带来，你准备让他也去你家？”

对于以前的邝诚来说，留同学在自家过夜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此刻他也觉得有点不合适了。

“嘿嘿，对，还好我只把你一个人带了出来。”

邝诚的爸爸看到自己不听话的儿子没有穿外套就在这种天气里到处跑，火腾的一下就蹿到了脑门，随即颜色变得和蔼了起来。

“佑佑你发烧了？快上车快上车！”

晚上车少，路上的积雪还没有被压实，却也让开车的人不得不放慢速度。邝诚爸爸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昏黄路灯下的道路，小心翼翼地转弯，把车端端正正地停在了地下车库。

“你们俩先上去吧。邝诚！”

“知道！”

电梯门缓缓合上，邝诚把手从童天佑肩膀上收了回来。

“我们都以为你只是睡一会儿而已，早知道我下课就应该叫你了。”

童天佑闭着眼睛靠着轿厢的墙壁，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你冷？”

他这才懒洋洋地点点头：“嗯，刚才出了一身汗。”

楼道里因为常年通风不畅还残存一点温度，邝诚打开了灯，直接把童天佑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佑佑，你出了一身汗，先洗个热水澡再睡觉，不然特别难受……乖，听话。”

邝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补上了这么一个结尾，他蹲在地板上给童天佑解鞋带，抬头看着他快要朝前倒下来的样子，眼睛都睁不开了，微微撅着嘴好像是在抗议。

不过童天佑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刚才在车上被邝诚搂着睡得挺香，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邝诚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动手帮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再把他提溜进了浴室。

“好好洗洗澡，我给你准备的有睡衣。”

邝诚端着黄绿色的茶水坐在他爸爸边上。

“你们两个之间看样子没有什么龃龉了。”

“嗯。”

邝诚低头继续喝茶，对于他爸爸想要聊的话题完全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妈妈去世，我觉得挺对不住你，所以我对你不那么严格了，你确实做得足够好。你和这个孩子的意外，我以为等他出院康复之后，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现在看来，你好像对他有点不一样。”

“……哪里？”

邝诚这次的答话有些犹豫和躲闪，下意识地用力捏了捏杯身。

“这个孩子的教养如何，人品如何，你现在清楚了吗？”

“我自己心里有把尺子，不用你教我。我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邝诚的爸爸拿起杯子嗅了嗅茶叶的清香，慢慢咽了一口茶。

“我原是不希望你们过从甚密的，不过你既然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把茶杯洗一下，我先睡了。”

邝诚等他爸爸关上房门，转过头盯着自己房间的门注视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有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