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去哪啊?”
出了酒店大门,我伸手拦下出租车,挥手跟我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告别,忽视了司机师傅摇下玻璃窗向我问这句问话。
“我开车了送你呀。”朋友说。
“没事,你走吧,我打的。”我朝他挥挥手,坐进出租车里。
我看着他转身走入酒店另一侧的地下车库。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不坐了。”不敢看到出租车司机有些冒火带着鄙夷的眼神,我飞速开关车门滚到了街上,狼狈地走着。
根本没钱打车回家啊,我掏出刚刚同学聚会饭席上接到的朋友递的烟,用酒店赠送的火柴点燃。烟支棱在手里,烟雾消失在夜幕中。
顺着这条路慢慢走就到家了,我看了一下手表,大概还要走一个半小时吧。哦,这个劳力士,是地摊上杀价到20多块钱买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出来是假表。我把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将手腕上的表解了下来,揣进了西装裤兜里。
想到了今天晚上纪念毕业20年的同学聚会。
“哇,劳力士,好厉害!”高中最爱买名牌的朱文杰看到了我的表如是说。目的达到了,我笑了一下,将表藏进袖口里。
“你小子,高中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也是闷声发大财呀!啧,你摸摸这衣服的质量。”他夸张地揉揉我的袖子,“这一身也不便宜吧,刘总?”班里的流氓王秀国冲我谄媚地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当年,他没少欺负过我。
“哟,想不到,刘波这么有钱了。”曾经的班花拨弄着她波浪似的长发,眼里水涌动的水的波纹和灯光下头发映照的波纹一样多了。当然,还有胸前的波,我看似不经意地一瞥,悄悄吞了下口水。
“都十几年没联系了,现在在干什么呀刘波?”问这句话的,是我的高中时代的好朋友,沈辰轩。他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是学生时代一样的干净的搭配 ,却有点晃眼。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我。
“哦,就是随便写点东西,挣稿费。”我面不改色说了这句话。
“可以呀刘波,高中时代咱学校,就你最有才了。每回文章都能发在校报上。当初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有点作为。来,干一杯。”曾经的体育委员张剑伸过来酒杯,我跟上去碰了一个。当初他是极其仰慕我的文采的,喝下这杯酒,我的背微微挺直了一点。
“别忘了,除了刘波,还有沈辰轩这个大才子呢!”班花又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斜出眼角的眼线勾人地妩媚,向沈辰轩投去一瞥。难怪会得到校花青睐,沈辰轩长得俊秀在全校出了名的。当初大家都说他娘炮,现在脸上有了棱角,也有了些微微的胡茬,俊朗多了。
当初一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仰慕着自己的沈辰轩,现在也不会写出什么好东西吧。刘波轻蔑地笑了一下“对呀,沈兄,当初能跟我聊文学的,你是一个了,现在想必写得更好了!”
“没有没有,高中有点名气都是沾你的光,现在就在一个小报当编辑。”沈辰轩笑了下。
“来来来,别光聊,喝呀!今天啊,不醉不归!”流氓王秀国把持着聚会的气氛。
推杯换盏中,也稍微了解了下大家的近况,班花至今单身,流氓现在工厂里打工,体育委员现在做了营销员,富二代朱文杰继承了爸爸现在破落的厂子……我笑了一下,都混的不怎么样吗。
我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说家中还有年幼的女儿,怕妻子顾不过来。
“啊呀,就你是好男人。谁嫁给你呀,真是有福了!”一名女同学说到。
“哪有。”我挠挠头,跟隔壁两个桌打了招呼,先下楼了。
这是沈辰轩追上来,“刘哥,没开车呀,要不我送你。我没喝酒。”
“不,不用了,今天想着喝酒,就没开车出来。不麻烦你,我打个的就回去了。”
沈辰轩执意送我到车上,我无奈,只好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接着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我将抽完的烟屁股扔进垃圾桶,继续向前走着。
松了松领带,这身西装,是媳妇儿从她工作的干洗店拿的,说是客人不急着要,先借我穿一下,接着再拿回去洗一遍。出门前叮嘱我穿着千万要小心。
我答应着走出了门。我没有孩子,也没有工作。日日在电脑前写着愤世嫉俗的文字来表达自己才能无人赏识的愤慨。生活只靠妻子微薄的工资来支持。在这个城市夹缝中两个人苟延残喘已经很累了,也不可能再养的起一个孩子。
街边的路灯还是亮着幽幽的光,想不到,曾经一直以真诚为骨血的我,也落入这种可笑的扮演中了。
不过,扮演自己想要的人生,还是不错的感觉。我微微地笑着,那么,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