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989数楼梯的人

女同事下班捎带我去地铁站的时候说，你这么腼腆一个男孩子，遇到合适的人最好是主动些，现在哪有女孩子反过来跟你主动的呢！

我可能还是适合做自己吧，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再见，注意安全。

我并不想多说些什么，掉落一地的枯叶，稀稀疏疏一层一层就默不作声地堆在那里，有的颜色金黄，有的半绿半黄，有的则已死灰一般，曾经茂盛过的它们，如今却那么脆。一脚踏上去，都是心碎的声音。这么裸露地煽情当然不好，那就说说89989。

89989，从地铁站入口到站台的五个楼梯的阶层数。我不喜欢这种找不到规律的东西，所以我只有在把它记下来然后靠着一遍遍的重复才能得到些安慰。这一切都要怪之前读过的书，书里说哲学的使命是试图追求和创造秩序，可把我给害惨了。惨的是，我没有将这句话用在思索人生意义上，而是搬进了生活的细枝末节里：《结》（黄美珍/伍佰&ChinaBlue歌曲）从25秒开始的节奏，维瓦尔弟的《四季-冬》前后只有短短两小节是熟悉而冷酷，五月天曾经在滚石30周年上表达出的对老东家不离不弃如今又独立山头，桌椅定期半个月擦拭，出门又开锁检查水电煤关闭，还有一块擦手布需要好好洗洗，《光》的旋律在高音竖笛上表现得出色……我成为了规律的检视者，也被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所谓哲学秩序给“绑架”着。

我也问过我自己，是不是一个腼腆的人？得到的答案是，我应该是个看上去很老实，满脑子不正经的人。读书那会我最讨厌学课本上的东西，尤其是化学这门课，光是看那几个字母就头疼。最开心的是去网吧里玩，先是玩一款叫做《传奇》的游戏，不过是个私服，玩着玩着服务器被封了，我辛辛苦苦打到的好多装备一瞬间全没了，这严重打击了我对这类游戏的信心。于是趁着MP3的兴起，我就摸索着学会了下载歌曲，后来还知道怎么让带屏幕的MP3显示歌词，靠着这个手艺在同学间赢得了一些地位，后来MP4出来了，又学会了下载各种电影（音像店下载2元一部，30元包月，成人电影就更贵了），于是更多的人来找我帮忙下电影和歌曲，我也乐得由他们出网费让我来探索互联网。玩游戏的同学一般成绩都不是太好，我大概是个例外，由于深谙中庸之道，知道我必须得保持一个不坏的成绩，才能既赢得老师和成绩好那部分人的喜欢，又能尝到做坏孩子的潇洒，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让我变成了一个看上去非常虚伪的人，不得不做个满脑子坏想法的最大公约数。就这样熬到了高考结束，当天晚上就喊来同学把教科书什么的都装进蛇皮袋拖到校外一家二手书店给卖了，我还记得好像三年的书就卖了一百多块，旋即吃火锅到网吧包夜去了。说到这个事，我想起来县电视台的记者，卖书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记者采访，他问了我一个相当无聊的问题，为什么刚考完试就把书卖了？我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对考试非常自信，实际上我也拿不准，而且第一次公开接受采访，我决定做个诚实的人，于是说出了内心埋伏很久的那句话，因为我实在对这些教科书恨之入骨了，就算考不上也不想复读。没错，就是“恨之入骨”这个成语，我一直记得。结果估分的时候被班主任当堂点名，说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我的采访，认为我是个极不老实的家伙。这下我才知道，做个表面上很老实的人，就一定要把内心的不正经给彻底藏起来，哪怕是威逼利诱都不能吐露半个字。我想，这应该是促使我变得腼腆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只可惜当时的记者还不是个美丽的女孩，我就把内心的想法给全盘托出了。

文章的结尾，又想到了89989，一个数楼梯的人，他并不觉的腼腆是个多么可耻的事，只是想一个人不正经地把楼梯数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