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之十二【两小无猜】

拓跋开被慕容宝带到了一个布置精美的小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房内的幽香就朝他扑鼻而来，让他心内一阵怡快，好奇心更增。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进门处便有垂落的珠帘，隔帘望去，淡淡的红云氤氲其间，恍若仙宫玉殿。

慕容宝和拓跋开掀帘进去，只见一个打扮温婉大方的小姑娘正端坐在一张古琴前面，一双纤巧的小手煞有介事地拨拢捻挑，古琴遂发出时而浑厚时而激越的声音。

她的两个小辫子上扎着粉色的缎花，与无比端庄的面容和仪态显得很不相称。

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张小床，床前也垂着一道珠帘，隐隐可见红色的衾枕锦被。

床边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放着铜镜、木梳、胭脂等物。

这一切都是慕容垂一家倾心汉化的结果，遂将小小孙女儿的房间也按汉族女子的闺房来布置。

小姑娘一见到慕容宝就快活地喊起来：“爹——”

“雪儿，这是拓跋开。爹带他来跟你玩。好吗？”慕容宝说。

“好！”小女孩儿开心地点点头。

“爹还有事，那你们慢慢玩吧。”他将拓跋开引给女儿，就掀帘出去了。

拓跋开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这个女孩儿看去和他差不多大，但对方的落落大方却让自己相形见绌。这使他感到有些局促。

小姑娘也盯着拓跋开看了一会儿，才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你坐那里吧。”

拓跋开很听话地往那里恭恭敬敬地坐了。

“你叫拓跋开？”小姑娘问。

拓跋开点点头。

“那你是拓跋部的吗？”小姑娘又问。

拓跋开又点点头。“你知道拓跋部？”

“我常常听爷爷和爹提到拓跋部，他们说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鲜卑人。不过爷爷说，汉人很聪明，我们要学习汉人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们家里全都是按照汉人的生活特点来布置的。呶，你看这些都是！”她逐一指着自己小屋内的那些陈设。

拓跋开听着她动听的声音，顺着她的小手浏览了一圈。他开始感觉到这个小女孩儿的动人可爱之处，便不似先前那般局促了。

“噢，你叫什么名字啊？”拓跋开问。

“我叫慕容雪语。”小姑娘字正腔圆地说，“因为我出生的那天刚好下雪，我娘亲一边听着雪花飘落的声音一边把我生了下来，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慕容雪语。大家都叫我雪儿，你也叫我雪儿吧。”

小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自豪，“拓跋开，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拓跋开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他从来没听母亲说过自己名字的含义。

而此刻，他对自己的名字没有特别含义感到难过和自卑。

他有些沮丧地说：“我爹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我娘亲也没有说过我的名字的含义。”

“你的名字肯定是有含义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含义。”雪儿坚定地说。

听了雪儿的话，拓跋开也开始相信自己的名字是有特别含义的，只是自己的母亲没告诉自己罢了。

这么一想，他便不再那么自卑和沮丧了。

“你从小没有了父亲，而我是从小没有了娘亲。”雪儿接着也有些难过，“娘亲在我两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对啦，拓跋开，你几岁了？”

“5岁。你呢？”

“我6岁。”雪儿说着，站起来走到拓跋开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比你大，我是姐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一起玩吧，你都会些什么呀？”

至此，拓跋开已经完全不感到拘谨了。雪儿的大方体贴、善解人意让他感觉十分温暖，就像在母亲那里一样。

“我会摔跤，还会射箭。我有一副自己的弓箭呢。”拓跋开说。

“哇，拓跋开，你真了不起！”雪儿赞叹道。

“只是我还不会骑马。”拓跋开的声音变小了，突然又大声说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学会骑马啦。到时候你来拓跋部，我一定骑马给你看。”

“嗯嗯。”雪儿使劲儿点着头，“拓跋开，你肯定很快就会学会的。我会绣花，还会下棋、弹琴、吹笛。我先弹琴给你听，好吗？”

“嗯，好！”拓跋开开心极了。

他再次恭恭敬敬地坐下来，欣赏着眼前美丽可爱的雪儿，欣赏她认真地抚弄着那些弦丝。

接着，袅袅的琴音响起，悠扬悦耳，仿佛山间流泉倏然泻下，也好似林中秋月悄挂树梢，听得拓跋开的小心灵都要醉了……

“这首曲子名叫《广陵散》。”

雪儿弹完以后，一本正经地向拓跋开讲解道，“是一个叫做嵇康的汉人流传下来的。可是他的命运不好，被人诬陷，又被处死。他在刑场上惋惜自己死了以后，这首《广陵散》就成为绝唱，再没人会了。可是他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在他弹《广陵散》的时候偷偷记下了指法。而这个人的弟子后来又被我们大燕国俘虏了。于是这首《广陵散》在汉人那里成了绝唱，却在我们燕国流传了下来。”

拓跋开听着雪儿的讲述，仿佛在听一些古老而动人的故事。

他完全入神了，一面羡慕她的博学多才，一面沉浸在她温柔的话音里，就像在仙池里沐浴一般，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