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日月皎若星（四十七）

“妈，我爸在呀？”李滔在电话那头问道，“都十点多了，你们……”

被儿子说破，梅云一时有点放不下脸，冲李大明瞪了一眼，急着打断李滔的盘问：“哎，你还没说到底带谁回来哪！”

耳中传来一阵笑声，“我带我的那个她回来，你快告诉你的那个他吧，你们不是等很久了吗？”

李滔接着说：“对了，你们好好准备准备，人家丑媳妇头一回见公婆，别提多紧张了。可别像我第一回带女朋友上家那次，两个人轮流审问，把人都给吓跑了……”

扬州炒饭上桌，李大明拉她起来，问起刚才儿子的电话，也就不由回想起李滔说的那件事。其实倒也算不上是审问，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在那里勉励那姑娘工作以后还要继续学习，不要因为谈恋爱和结婚影响了自己的事业发展和人生规划。当然，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期待着岁月静好小日子的姑娘承受不了他俩的殷殷教诲退下阵来，现在聊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年轻人的事，这回真不能管了。”

“还记得咱俩第一次约会吗？”李大明问。

她低头笑起来，“不就是图书馆一起自习吗，值得被你念叨一辈子？”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面对面写作业，说了不到十句话，啃了两个冷馒头。难怪寝室里那帮人说约你不容易。”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想说我这人就是这德性？”

李大明抓住她的手，“那时候你就说过，你的理想是做一个好医生，如果爱情、婚姻妨碍你实现理想，那么你就会有所舍弃。”

她的眼睛闪动着，声音也柔软下来：“你说你的理想和我一样，所以你不会妨碍我，我们在一起会互相成就。你说得对，你做到了。大明，谢谢你。”

那些一起苦读勤练的日与夜；那些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日与夜；那些做住院医回家两个人各自倒头而睡的日与夜；怀孕时他骑自行车载她上下班、帮她按摩、扶她巡房的日与夜；滔滔出生后就给他断奶、送回乡下，一岁以后又送去全托，两个人一起拼命做手术、写论文、评职称的日与夜……他们并肩走了这么长的一条路，一条不容易、不平坦却从未偏离方向的路，彼此扶持也彼此照亮。

“所以我们才会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孩子们吧？”他说，“滔滔是个好孩子，我们要相信他，也相信他爱的人。至于我们，梅云，其实要说谢谢的人是我，你比我坚定得多。老实说，我是怕被你甩得太远，才会一直往前跑。”

“那你不介意继续跑下去吧？”梅云笑着站起来，“我去洗碗。书桌上有本我刚托人从德国寄回来的专著，借给你先看。”

于是，这个宁静的深夜，小屋的台灯下有两个伏案的身影：一个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一个奋笔在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