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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传:
嵩山:红土夹是一个农民,有七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体态偏瘦,眉目有神,端详他的眼睛,会透出里面的故事,看来不服输的精气神,这叫山里人一根筋。
秀花:嵩山的老婆,比男人小四岁,个子比男人高四公分,虽上了岁数,可是还会透出年轻时候的几分姿色。
老支书:络腮胡子,办事讲原则,面目冷峻,总是看不到他的笑脸。
老舅:一个乡村医生,态度和蔼,中西医都会,说话滔滔不绝,笑起来露出的黄牙,让人有些难为情。
尤老师:十里两所学校,两个复试班,来回跑堂,就一个老师。
采矿长,煤窑队长,搬运队长,
媒人总务长:
故事梗概
嵩山出生于红土夹一个深山区,这个深山区村有两所小学,别看这两所学校,那可是两省三地三县三乡的教育重任,总共五个年级两个班一个老师十三个学生,老师姓尤,家里是柏尖沟村的。尤老师要翻山越岭来回跑十几里,嵩山就是在尤老师的培育下,上了四年小学五个年级,当时四年级没有班级,只好从三年级跳级到五年级。
十三岁五年级毕业了,家里穷只好放牛,从山谷放到山顶,从太阳升起放到太阳落山,五年的放牛生涯,知道了从小替家里做农活干家务,这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嵩山学会了思考,他一直带着一个问题,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自己吃的虽是窝窝头,不会挤出奶,自己究竟有啥用呢?思来想去,他要出去,走出大山,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
十八岁那年,他到了洛阳,下煤窑,当小工,搬砖和泥搭架子,这啥苦力活都会做,可是就是这样的活儿,累一些不说,也是干干停停,这临时工就是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嵩山就梦想啥时候当一个长期工人。
每次回到村里,他就到老支书家里,有没有长期工人的活儿,我不想一直出去当临时工。而每次充满期盼的走进老支书家,又灰溜溜从老支书家出来,但小嵩山不气馁,只要从工地回来,就去拜访老支书,他总是想,好事不会去找你,你必须去不停的去找好事,只要有一天没有找到当长期工人的机会,他就不会放弃找老支书,他除了找老支书,他还认识谁啊?老支书啊,你怎么就不开开恩呢?难道外面工厂没有来咱们这深山区招工,谁让咱红土夹偏僻来着,除了太阳和月亮还有星星每天来光顾偏僻小山村,除了风雨雷电雪儿鸟儿花儿四季循环往复与咱山区不离不弃,外面人儿走进咱山区每年都屈指可数。山的孤零零孤零零,也形成了山里人的执拗性格,嵩山就是那典型的牛脾气,一根儿筋,往往做事总是一头顶到南山上,永不言败,永不放弃。
这天嵩山又来到了老支书家,支书家全家的脚步在不停的移动,而支书每个人的脸色都绷得紧紧的,走进堂屋撩开里间粗布门帘,才看见土炕上躺着支书的老婆,脸蜡黄蜡黄,眼皮耷拉着,呼吸有些紧张,还不时张口,是想喝水还是呼吸不够,看到她那痛苦的样子,支书无可奈何的说,她得的病是痢疾,就是没有药。
嵩山听支书说她老婆的病是痢疾,又没有药,看来再没有药,非出人命不可!嵩山的舅舅是回县的,他知道舅舅那里有药,他也没有给支书说什么,搭知了一声,就走了。
回县老舅家离红土几十里路,没有什么好路,可是嵩山知道,救命要紧,翻山越岭,不论有啥困难,也要去找老舅。他事先砍了一根木棍,有镢头把子那么长,比划了几下,来吧!来吧!野兽豺狼来吧!说是给自己壮壮胆,其实他心里很害怕,天色已晚,只有硬着头皮去找老舅,救命要紧。
山沟沟里总是很奇怪,放牛的时候总是记得月亮给自己笑,星星给自己眨巴眼睛,而今天怎么黑咕隆咚,只会模模糊糊看到羊肠小路,冬季的山风也是毫不留情,那刮起来的风总是想把你逼出羊肠小道,或把你刮到山沟沟里喂狼,据说是有人被风刮到山沟里摔死,第二天山沟里只有衣服,连根骨头也寻找不到,一想到这个传说,嵩山心里就一紧,还去找老舅不找?他犹豫了,离村里还不太远,回去还来得急,要是走到半路上,前不临村后不临店,那可是没有退路!又忽然看到老支书老婆那痛苦的面孔,嵩山攥了攥拳头,往手掌里吐了一口唾沫,背起木棍钻入茫茫黑夜,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老舅家走去。
“开门!”门褡裢敲击着门的声音,夹杂着嵩山喊老舅的声音,撕破了山区黑夜的宁静。
“谁啊!”“是我!你外甥!嵩山!”“等等!这么晚了,怎么来了?”“快开门吧!”“总得让老舅兜上鞋!”
吱扭!门开了,煤油灯下,老舅撒拉着鞋,挪动着身体,肩膀披着棉袄,里面的内衣都没有顾上穿,依稀可见不大的乳头,上面还有一根卷曲的毛,仿佛在抖动,似乎老舅的嘴唇也在颤抖,牙齿也在格格作响,“这天气是有些冷!快来屋里。”
“啥事儿?外甥!赶紧说吧。”
“支书病了!不!支书家老婆病了!”
“是支书病了还是他老婆病了?你慢慢说,不慌!慢慢说!”
“支书老婆得了痢疾,我看出气都困难!俺那里没有药!老舅救命要紧啊!”
“那是中毒性痢疾,会找到输液的不会,要输液的!附近村里有卫生所,就是没有青链霉素,也没有红霉素氯霉素。”
老舅从药柜里把所有能治疗痢疾的药都准备了,也不输液的药也都准备了,用包单包好,“舅不留你住宿了!快回去吧,舅知道这病不能再耽误了,如果快回去,说不定还有救,你说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敢耽误!”
“好的!老舅,客套话就不说了,俺回去了!”
“你娘还好吧!”
“还好!还好!我走了,我走了?”
嵩山用木棍挑着包单,又钻入茫茫黑夜,人往往去路慢,回来的路,总感觉快,也不知道啥原因,天不亮嵩山就到了支书家。
支书家的门开着,全家都在发愁,支书正在用毛巾擦格肘窝,扭头看到嵩山,猛站起来,“怎么你又来了,别在这个时候说当长期工人的事情,你看你婶子快不行了,你就省省你叔的心吧!”
“支书!药来了!老支书!药来了!”
“什么?什么药?”支书揉揉眼睛,眼睛瞪的大大的,“嵩山!药来了!”
“我去老舅哪里拿药了!”
“你婶子有救了!你婶子有救了!嵩山,好侄子!”
全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一家人的希望就在那白包单里救命的药,仿佛那救命的木棍也树在炕沿旁沾沾自喜,嵩山用手一直摸着木棍,憨憨的笑着,全家的脚步有忙碌起来,虽然支书老婆嘴片已经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