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月色
这段时间休息太长了?不是吗?
类似地,我想过好几个开头,这样做的目的是——我深怕用一个俗气的开头,会被定性为一种我不太愿意做的人。
自打我心智日臻成熟起,每次长时间的行程,不管是火车还是汽车,即便困得要命,我都不喜欢靠睡觉来打发时间。
去年劳动节前夕,我去爬的华山,回去时和来时一样,都是趁着漆黑的夜色出发,不同的是,回来的车程要比去时的长,有将近九个小时。
后来我跟上官说,有六个小时我是睁着眼的。我一直盯着窗外,沉思到第二天破晓。我满耳朵都是李荣浩的《老街》的旋律,它与厚重的铁轨声陪伴了我一个晚上。如果说,我当时是在想事情的话,但是现在,我始终想不起我当时在想些什么。
忘了那天晚上月亮姐姐的身材,不知道有没有这次这么完美,这么饱满清晰,连月宫的轮廓都能毫不费力地勾勒出来。
我起了个大早,五点四十五便睁开了——那双不自由的眼睛。头脑一清醒,便看到父亲被厨房灯光放大的身影,像久未见面的一对异地恋情侣终于相聚一样——踏实。
我走进餐厅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不看则已,乍看之下吃了一惊,“今天的月儿可真够新鲜的”,我嘴里咕哝了一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真在理儿!
被我拖拽了三年的行李箱,轮子都快磨出使用年限了,我望着它,心里还有几丝愧疚。没容我的眼睛细看,我的嘴巴就先发了声,“走吧!”那好,说走就走,我提起行李箱打开了房门,没曾想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呆住了。
是一片银色的世界,既没有白雪覆盖下那样纯洁,也没有唐诗宋词里那样委婉,更没有油彩画里那么跳脱。墙上、灯笼上、照壁上,它们仿佛还没来得及脱掉那件蝉翼般朦胧的睡衣,就连在狗窝中听到声响跑出来的“狐狸”身上,也披着一件银色的与地面融为一体的袍子。
我反倒有些不想走了,家乡的月亮真是好看,家里的狗——叫得就是好听。
黑车司机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他很平静地说已经到了。我匆忙出了大门,看到了不远处一辆变换着远近光的车向我驶来。
车子停了下来,我才注意到,这是一辆越野车,四个人的空间,不拥不挤,很舒服。
车子没走高速,沿着国道一路向东,越走越荒。有些人,一旦从一种“壳”中脱胎换骨到另一种“壳”中的时候,心底难免会有一种不舍的末路感。不幸的是,我也在“有些人”的行列里。
与高速上快速但模糊的草木不同的是,国道两旁多的是工厂和野地。那些工厂里面的大烟囱宛如被孙猴子打破的镇魔塔,不停地释放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这些恶魔悄无声息却又肆无忌惮地向四面八方蔓延着。人们无奈地注视着他们,能做的只是压下一声声疲惫的叹息。
车子继续往东走,沿途便渐渐出现了许多废弃的厂房,偶尔看到有些厂房大门口挂着两个“被奚落”的灯笼,独自在寂寥的夜色中“加着班”,我才会依稀嗅到刚过不久的年味。
四个人很有默契的谁都不先开口,好像车里坐着的是人、动物、植物、外星人——互相言语不通,也就没有了开口的必要。
哦,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司机莫名其妙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听,他又打了一个。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打开了车里的音乐,旋律听着着实舒服,很适合现在的氛围,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歌我都叫不上名来。
也就一个来小时吧,我又来到了这座阔别不算太久的城市。每次,一样的来,心情总是不一样。出乎意料又可以说成巧合的是,车子路过了我的学校,学校名称、“绿色便利”、“我爱我家”等等这些代名词瞬息间如潮水般地冲击着我的胸口。
我直起腰来,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早该滴落的东西恍惚间渗出了眼角,反而把窗外看的更清楚了,十字路口旁的警务厅,来来往往的车辆,黎明时闪烁着的红绿灯显得格外的明亮。
车子在堵车的大潮中肆意地变道,不时又小心翼翼地在车与车的缝隙间穿插而过,夹缝中求前进,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司机低低的咒骂声。
这就完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