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教师结》

1.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菁有些落寞，有些消沉，还有些倦怠，准确地说是“忧郁”。是秋天的缘故吗？很多年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时她喜欢秋天，喜欢落叶飘零枯株朽木的萧条感，喜欢一切伤感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不再年少，深谙世间万物皆有其自然规律，世间万事皆有其定数的道理，切实际地讲，经历了炎热的夏季，季节的变换适宜地送来了凉爽，体感和心情都应该感到舒适和惬意才是。

那是什么呢？是和侄女雅晴的一次争吵让菁开始怀疑亲情，觉得自己的付出毫无价值？“她分明就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以后再也不管她了，随她长大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想起那天发生的情景，菁仍然感到委屈，“可那只是个孩子，尤其是在叛逆期，即使再不懂事，说了再难听的话，身为长辈，也应该忍耐包容，给她成长的空间。”她又劝慰自己。

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是什么原因，任由这份忧郁在体内蔓延。

菁喜欢独处，虽然忧郁，但并不感到寂寞，书房里有书，有本，有电脑，有手机...这些灵魂上的陪伴远比人类的陪伴要快乐的多。那些无用的社交，再不幸遇到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简直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和精神上的折磨。她可以待在自己喜欢的环境里静静地感受这份伤怀，细细体会那种噬心之痛。“‘忧郁’也是人生百味里的一种，能够体会得如此纯粹，也是一种幸运。”她自嘲。

无意识地浏览手机，看到一段话，“‘孤独’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小孩，有水果，有走兽，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的傍晚，人情味十足。”菁会心一笑，搜索了一下，是林语堂在随笔集《人生的盛宴》里的句子。她其实不喜欢这些世俗的东西，但她喜欢林先生把中国汉字结合意境拆解得这么有创意，也难怪，中国汉字本来就是象形文字。

2.

窗外下了一点小雨，更平添了一丝愁绪，她想起今天是教师节。已经离开学校多年，菁对“老师”的概念逐渐模糊，不是对老师不够尊重，实在是离自己的生活太过遥远，人们对于不在自己生活里出现的人和事会少一些悸动。

或许因为前不久给深爱和苦觅的一位知名言情作家讲了自己初恋故事的原因，今年的教师节菁莫名勾起尘封内心深处的回忆。“初恋”？应该是“暗恋”吧！想到这里，菁自嘲的笑了笑。

那时她是个中学生，父母远离家乡在外打拼生意，她这个处于懵懂年纪的留守少女不可遏制的爱上了自己的班主任。这个在小学就与自己父亲认识的实习老师，那时他们同校不同班，虽偶有碰面，但她还是个孩子，他不曾在她心里激起任何涟漪。

他们同时到了中学，他转了正并当了新生的班主任，她被分到他教课的班级里，尽管他对班里所有的学生都如自己的子女般呵护，但只亲切地唤她小名，似乎对她更好更照顾，像她的铠甲和勇士 。

她到了青春萌动期，对人类的感情有了最初的认识，狂热地爱上了这个像太阳般耀眼温暖的老师，但是她始终像走进了浓雾深处般一直无法判断老师对她的感情：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对自己区别于对其他同学的照顾？如果喜欢，又如何做到几年里对自己“发乎情，止乎礼”？很多次她想向老师问清楚，很多次她也想亲口告诉老师自己对他的爱如萋萋风雨中的劲草一样孤独却屹立不倒。

但是她没有，身份的不同如一道深邃的鸿沟无法逾越、光环效应让她在太爱的人那里产生自卑而羞于表达，所以当年菁任心事翻涌却将这份感情匿于心中藏了四年。此后的很多年里，老师的影子一直搅扰着她的心，并且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菁的梦境里，最近几年藤蔓的枝条在自己的心墙上才安稳了些，却始终盘踞于此，稍微一碰触，又开始四出爬岩。

菁一直很懊悔，懊悔自己当年没有问出来，幸运的话也许老师真的喜欢自己，可是老师会怎么做呢？和她不管不顾爱一场？还是容许这份情愫悄悄在彼此心里千回百转？亦或是出于师德师风不想让菁意乱情迷从此收回对菁的特殊照顾？菁不知道。

如果老师回答她不是出于喜欢，只是师生情，那么自己如何承受梦境破灭的心痛——她一度认为老师大概是喜欢自己的。“但是我至少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这样生命里不会有遗憾呀”，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人终究为年少时的不可得困其一生。

教师节，教师结，菁似乎找到了自己忧郁的原因，她的愁绪更加无限悠长的延伸。

2018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