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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风雨康家老前辈 ( 3 )

2025-07-12  本文已影响0人  亚宁

说起我的几个婶娘,她们三个都是穷人家的女娃娃,从小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大妈名叫闫爱,出生在内蒙古鄂托克前旗三段地乡红井村,人长得端庄秀丽,可惜小时候姊妹多,成天帮自己的母亲做零活干家务。有一次,她帮母亲拆破衣服时不小心,一锥子上去挑破了左眼珠,11岁的她从此那只眼睛就失去了光明。后来懂事以后,她也为此苦恼万分,只是再也无法挽回这个不该发生的悲剧。她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可是干起活来样样不误事。大妈18岁嫁进了康家的门。因为家里没有婆婆,她就担起了长嫂顶母的重担,家里所有需要操劳的事情都搁在她的身上。

当时家里穷的上无瓦片,下无寸土,跟着祖父一家过着四处漂流乞讨的生活。为了养活弟弟妹妹长大成人,大爹、二大和我的父亲,长年在外揽工东奔西跑的。尤其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好多穷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一家人白天讨要一点残羹剩饭,夜晚住宿在坟地围绕的古庙内,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因此妯娌三人一夜不睡的忙里忙外收拾。她们用铲下的干柴,把窑洞内三个大炕烧的通热。俗话说窑暖一盘炕,炕热了,窑就暖了。可是家里穷的炕上连一片席子都没有,只好将随身携带的破烂不堪的破被子将就盖着。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有个家了,一家人在黑夜中可以进入梦乡了。只有祖父望着窑顶,翻来覆去睡不着,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祖父将一家安顿好之后,自己把西边牛羊圈收拾好,用篱笆捆好圈门。过了几天,将一切安排就绪后,他只身来到金佛坪,找上东家的门说明来意。他请求东家贷白银一百两,份羊一百只。大狼答应祖父的要求,但是借他钱的利息是大加一,后贷五分是最高的利息。份的羊是三年一个连本带利的,份一百三年两百。种的地是秋后三七分成。

从此以后,祖父和一家子儿女在杨青庄安家落户了,给张廷芝的伯父张彦如(绰号大狼)当了佃农。他们住的这一处窑洞也是祖父一家第三个故居。祖父借过大狼的钱,购买了牛、驴,购置了农具,并将兄弟五人留两个人在家做农活,抽三个给张家拉长工。从此一家人一心一意,埋头苦干,起早贪黑,勤俭持家。

只是好不容易地从年头干到了年尾,狼心狗肺的张彦如给佃农宣布,每年秋后庄稼收到场,打完了要原封不动的等东家来收租。收租的狗腿子手拿大加二的没有的椽子的斗,赶着骡子到现场,把打下的上等好粮收走,剩下扬场时被风头飘出去的二流子粮食才归自己所有。同时,诡计多端的恶霸地主张彦如,为了敲诈勒索,侵吞佃户的血汗,美其名曰给东家停采即逢。每到逢年过节,长工必须要给东家帮工,只要东家一通知,兄弟几人就得去干活,不能要任何的报酬。他们做得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就这样兄弟几人计算起来,每年给东家搞义务劳动的天数,要占全部劳动日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一家人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到头打下的粮食都交完还不够租子,举家的日子过得是黄牛吃草帽,顾下顾不了上。

一肚子坏水的张彦如是个作恶多端的恶霸地主,对穷人万般克扣。性格刚烈的五大和六大,长年给张家放牛喂马。可怜的祖父因连年灾荒没有收成,如今看地里的庄稼长势好,玉米、高粱半人高,高兴的每天往田里跑,拨苗锄草,追肥拍土,千辛万苦抚养庄稼。不料到了秋天庄稼收割完毕,拉上场,打下金灿灿的颗粒,全被张家的骡子马驮走了。年迈的祖父站在场院子畔上,眼睁睁地看着,浑身发颤,两眼发黑说不出话来。五大看到了张家如此压榨穷人的血汗,兄弟几人白干了一年,到头来两手空空,连口都护不住。他恨透了这一窝子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五大时常看到张家民团三天两头下山抓兵抢人,张廷芝的马队一进杨青川,打的鸡犬不宁。因为刘志丹是杨青川人,所以杨青川是刘志丹的管辖之地,人称红军的地界。因此张家骑兵团踏进杨青川横冲直闯,马蹄子声惊天动地。老百姓听到张延芝马队来了,个个吓得东躲西藏,大部分的人都钻进了离村子不远的窨子沟,那里有处半崖上,不知道什么年代留下来藏賊的窨子。人们藏在这地方,三四天不敢回家。进了村的匪兵们将马拴在村民们的门栓上,将囤底子的救命粮食全部倒在院子里喂马。那些战马连吃带拉屎撒尿,祸害的一大摊,满院都是黄淋淋的粮食,可惜的和马屎马尿交和在一起。土匪们强奸妇女,祸害百姓,无恶不作,老百姓听到张延芝来了吓的心惊胆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土匪来到家里翻箱倒柜见啥拿啥,吃饱喝足,临走拦牛、牵羊、抓鸡,包包蛋蛋提下一大筐。

土匪走后,村民回到自己的家中,看到被糟蹋的粮食哭天喊地无处去告,只好边哭边收拾乱七八糟的家里,将院子被糟蹋的粮食混在一起扫走,端到杨青河边用大盆拿水清洗,好将屎尿冲洗干净。

我一直记着,我的婆母讲述过的一件往事。有一年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吃午饭时,突然听到对面山岗有人连声喊,贼来了,快跑贼。村子里的人听到喊声,个个像惊弓之鸟,扶老携幼托儿带女,没命地往山窨子里跑。婆母打发走了儿女后,自己慌忙中收拾了一些碗筷,把几块烙好的饼子放入篮子内,提起就往外跑。当她跑出大门时,土匪的马队已进了村前边的河堵洛。她只听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马脖子挂的串铃声,震耳如雷。婆母害了怕,两腿发软,走三步,跌一跤。在这紧急关头,本家兄弟小窑子宗永庆提着包袱急乎乎的跑过来,看见她说,大嫂子,你跑不出去了,赶快返回去到我们家,找我们家二妈和几个儿媳妇,他们都跑不跌了,都守候在我们家窑。

本家兄弟说着就急匆匆地跑走了,我的婆母跑到大门口时,看见土匪的马队进了村头。她强挣着进了大门,来到小窑子二奶奶住的家窑,看见几个媳妇脸上都抹的灰麻雾罩的。她进门叫了一声二妈,就瘫在了脚地上。这位二妈是我们的二奶,老人一把拉住她,顺手从灶火的土炉子里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这时,土匪已进了院子,将两批枣红马拴在门钻上。两个土匪进门喊着说,好你个娘门们,脸上都抹着什么东西,很快下去给洗掉,给老子们做饭吃。几个年轻媳妇无奈,只好下地洗了脸上的土灰。土匪一看,二奶奶家的大媳妇长得漂亮,就喊他和婆母到隔壁的灶房去做饭。门口拴着两匹马,马鼻子吐吐地向外喷气,把她俩吓呆了。两个土匪一把拉住俩人,让她们从马脖子底下钻过去。谁知一出门,呼的一下拥来很多土匪,你拉胳膊他抬腿,将她两拖倒在院子中间。她们俩吓得连喊救命,二奶奶一冲冲出门外,见此情景,气地拿起拐棍就打,骂说,你些狼都不吃的东西,这样来苦害百姓。土匪将二奶奶一把推倒在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趁早滚开,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正在这时,大门外来了一个黑脸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在马上喊道,你些混蛋,还不给我滚开。土匪们听到喊声,立马四下散开。二奶奶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土匪头目张廷芝。他一跳下了马,来到二奶奶跟前,双手搀扶起老人,连口称姨奶奶,说晚辈不孝,让你老受惊了。说着,这个土匪头子给二奶奶做了个揖。二奶奶气得骂道,你个不干人事的东西,整天带着一帮土匪来坑害百姓,你迟早要作孽的。张廷芝一看不好下台,忙转身来到马背上,顺手从褡裢里抓了一把散碎的银子,双手递给二奶奶。二奶奶接过银子,一把甩出老远说,我劝你小子改邪归正,多为百姓做点好事。我不要你这些来路不明的银子。张廷芝一看不好对付,就说你老多保重,我走了。说着他转身出了大门,上马扬长而去。二奶奶望着张廷芝的背影骂着说,我们亲戚里没有他这样作恶多端的外孙。

张廷芝带着马队走后,几个心惊胆战的媳妇,围着二奶奶吓得哭成一堆。二奶奶抱着几个媳妇长叹一声说,唉,这黑暗的社会,啥时候才有个出头之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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