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山夜话

吆喝声的变迁

2019-11-07  本文已影响0人  龙墅

昨天下午第二节课,学生们正在聚精会神地答题做卷,教室窗外突然传来了流动生意人的喇叭吆喝声:"包沙发一一翻新旧沙发一一包床一一包床头…"引起了同学们轰堂大笑,我厉声制止后,考场又恢复了出奇的平静,只听到做题目的沙沙声,而刚刚远去的吆喝声却把我的思绪带到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学生正在考试

记忆中最早的吆喝声应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两部电影中的台词。一部是《渡江侦察记》中的“香烟、洋火、桂花糖一一",还有一部就是《红灯记》中的"磨剪子唻,戗菜刀…”看得遍数多了,画面历历在目…

而小时候在家乡听得最多的应是义乌货郎们肩挑货郎担,手摇拨浪鼓的"换糖换针线,鸡毛鸭毛鹅毛可换一一"的声音。40多年前,义乌人走街串巷,以糖、草纸、针头线脑、顶针别针、纽扣、发卡、头巾等低廉物品来换取居民家里的鸡毛、鸭毛、鹅毛、鳖壳、牙膏壳子、塑料废品等,以获取微利。义乌人正是在这种"一副货郎担,踏上漫漫换糖路"的精神,才有今天全世界有名的"鸡毛飞上天"的义乌精神。

小时候除了义乌人的拔郎鼓声和他们的吆喝声外,还有其他一年四季随季节不同而声音不同的吆喝声。每当听到这些吆喝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顿时传遍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这种悠长绵远且满是韵味的吆喝声,往往使我急匆匆地赶回家,问母亲是否有鸡毛鸭毛或牙膏皮等可换,目的就是为了换取"换糖佬"摊头中的用红糖煎熬而成的一小块生姜糖饼。

春天来时,最早唤醒人们的是:

"炕小鸡来,卖小鸭啰!”

顺着吆喝声你会看到挑着担子或骑自行车的外乡人,或挑或夹带两个竹编大萝筐,里面是"叽叽”喳喳"叫着的几十只上百只雏鸡、雏鸭或雏鹅,圆圆的身子,稚嫩的叫声,黄嫩的绒毛,可爱极了!此时的我往往禁不住要去摸它们。但常常被它们的主人夺回去,还朝你瞪一下,示意你不能再碰它们了。此时此刻,往往有几个村妇三三两两地从自己家出来,围住摊位,一番讨价还价后集体砍价你三只,我五只地买下了。回去后,还会热心地去动员邻居都去买,仿佛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夏天时,最吸引我们小孩子的当然是"棒冰"!那时卖捧冰的吆喝声记得特别深刻,因为那毕竟是那个时代让我们"解渴消暑“唯一的最甜最凉爽的零食。

5分钱一支的棒冰

"哎一一,棒冰已到,诸暨赤豆雪糕棒冰…"

卖冰棍的人扯开嗓子,有时敲打着一块竹木板,大声地吆喝着,从村头到村尾,从晒谷场到田头,有时也会停在村子人群集中的阴凉处叫卖。看着那只写有红字"棒冰"的白木箱子,迫使我飞快地跑到家里缠着向妈妈要来5分钱,又满怀喜悦地跑到冰棍箱前,拿到棒冰后,在周围小伙伴的羡慕和眼谗中剥开棒冰纸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

经过一个夏天的侵蚀,各家各户刀剪生锈,鞋底破损,雨伞损坏。此时乡下又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吆喝声:

"磨剪刀唻一一戗菜刀…"

"修洋伞,补雨伞…"

声调融融,颇有韵味。而磨剪刀戗菜刀的人,大都头戴蓆蓬,肩扛一条长条板凳,板凳上放着一块磨刀石,一把戗刀铲子,一小罐浑水,一块沾满污渍的皮质护布挂在胸前,这是他的全部"家什”了!走村串户,边走边吆喝,一把把用钝了的刀具,一会儿功夫就被他磨得锃光发亮,锋利无比。

冬季农闲时节,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卖冰糖葫芦啰”

"修缸啰一一补甏(瓮)呵"

"鸡毛、鸭毛、鹅毛、鳖壳一一"

“箍桶呵……”

因为随着年关的临近,各家各户要把该修补的碗、坛、缸以及鞋等生活用品都整理修补好,准备过年。而年关到来时,又是各家各户杀鸡宰鸭最多的时节,所以来收鸡毛鸭毛的小贩就特别多。

"时代扑面而来,转瞬即成历史”,幼时的那种吆喝声已经渐渐远行,但属于我的记忆却一直都在内心深处。那种寥寥无几的吆喝声打破村子的沉静,给当时贫乏的精神生活多少增添了情趣,让人回味无穷!

而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吆喝声就完全充斥着更多的商业味。已经没有了年幼时候那种余音缭绕的韵味了。

记得21世纪初期,我们家还住在永昌桥头的"三江公寓"里。那个小区不大,也没有门卫,所以吆喝声随时随地可以飘进小区里来。而最恼人的是午睡时分,你刚刚睡意朦胧,此时小区里突然响起了女高音:“纸板箱一一老酒瓶有勿有得卖掉…”顿时,睡意全无!

现代的"电喇叭"吆喝声犹如噪音,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不信,你来听听:

“回收一一旧手机,坏手机…"

"修煤气灶,洗油烟机…"

"包沙发,翻新旧沙发…包床,包床头…"

“回收,旧冰箱彩电、空调、洗衣机、电脑……"

有的电喇叭吆喝声,随着一句广告词之后,紧接着就是那首最熟悉不过的广场舞歌曲《伤不起》:

"你的四周美女那么多,"

“但是好像只偏偏看中了我,"

“恩爱过后,就不来看我……"

随着这个音乐声的远近,你就可以判断出流动生意人离你还有多少距离,或渐渐远去了…但留给你的却是一股商业味和一种不协调性,让你生出一种莫名的狂躁。

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我家搬到万达广场附近的"旺庭公馆”。每当傍晚时分,听得最多最烦的吆喝声是一个外地妇女用电喇叭叫的刺耳的:"馒头…馒头…"声,随后一阵音乐伴奏声,循环往复,电动车沿着万达广场四周不停地叫唤着…

以前的纽扣

听惯了小时候的原生态的吆喝声,就似生活中有了伴唱,多了一种味道。我总觉得,小时候的吆喝声是一道中国特有的靓丽的民族文化风景线,使得市井民族的精神和血脉得以融化在这悠扬的叫卖声中。而现在充斥在电视中的低俗广告譬如"用了真的好舒服""他好,我也好”"难言之隐,一抹了之""弹、弹、弹,弹走鱼尾纹…等等”真的让人哭笑不得。索然无味!

我们的时代是见证巨变的时代,但同时也是一个需要坚守的时代。

2019年11月7日写于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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