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飘香正当季丨回忆那些年的榆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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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我小的时候在农村生活,那时候缺吃少穿,玉米面和高粱面是常吃的粗粮,吃顿大米饭或者白面馒头就像“过节”,水果和零食也不多。
小时候馋啊,不管是地里的野果和未成熟的麦粒,只要能吃就用手擦擦往嘴里塞,那时候却也很少吃坏肚子。
每年三月底四月初,榆树上便会悄悄挂满一团团、一簇簇翠绿如玉的榆钱,空气里夹杂着一种淡雅的香气,一想起那些用榆钱做出来的食物,总会令我垂涎欲滴。
我家和大伯家是前后院,房子东面是片空地,空地里长了一棵高大的榆树。每到榆钱飘香的时节,11岁的堂姐便会带着我和堂妹摘榆钱。
以前农村重男轻女,大伯家很想生个男娃,但大娘的肚皮不争气,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堂姐是老大,取名招娣,二女儿和我同龄,取名引娣,三女儿又小两岁,取名领娣,四女儿更小,名叫爱娣。直到计划生育政策出台,大伯家怕罚钱,这才没敢再继续生下去。真不知道要是不实行计划生育,大伯家会不会一直坚持生出个男娃为止,不过那时候不像现在,不管家里日子多不好过,几个孩子都能养得起。
于是年龄最大的堂姐便当成了家里的男孩子使唤,除了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带孩子无所不能,还捎带着把我和堂妹教会了“爬瓜偷枣”。
堂姐比我和妹妹们更馋,树上的榆钱刚一成熟,便迫不及待地领着我们去摘榆钱。来到那棵高大的榆树下,堂姐先是退后两步,往手心里吐两口吐沫,然后一个助跑,一下子就窜上了离地一米多高的树身,随后手脚并用,露出了小褂儿下面一段葱白的腰身,很快便骑到了四五米高的树杈上,然后开始用手折断挂满榆钱的小细枝,一边折一边喊树下面的我和堂妹捡拾。
我和堂妹把榆钱枝捡到竹篮里,不一会儿就捡满了两大篮子。堂姐麻利地从树上滑下来,和我们一起捋榆钱,捋下一把榆钱放在手里搓搓,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好吃。我们一起摘的这些榆钱,足够两家午饭时吃顿“美味”了。
中午临近,村里各家房顶上的烟囱陆续冒出炊烟。母亲把榆钱洗净,又用玉米面拌上榆钱,蒸出了一锅香喷喷的榆钱窝头,榆钱窝头要一出锅就趁热吃,口感松软且有一股粮香和草木香的味道,像是把整个春天含在了嘴里。
榆钱炒鸡蛋则是我家中午的菜肴,尽管菜里的榆钱是鸡蛋的三倍,但那种清香的味道让我胃口大开。
吃了自家的饭又来到堂姐家,大娘做的是凉拌榆钱,把生榆钱洗净放入少许盐和黑酱,再滴上一两滴香油,味道那个鲜啊,直叫让吃过饭的我还禁不住流口水。玉米面窝头配拌榆钱,再加上一碗散发着清香的榆钱粥,堂姐一口气能吃两碗。
转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我和妻回老家摘了一袋子榆钱,蒸了一锅榆钱窝头,又做了榆钱炒鸡蛋和榆钱粥,却再也吃不出当年那个味道了。
我吃的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品味的是时光流转。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的眼前依旧还能浮现出老家那三间青砖老房,还有那棵老榆树枝桠间绽出的团团新绿,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几十年前那缕缕温暖和煦的春风,穿过树枝间那一串串碧绿的榆钱。树上的榆钱簌簌地落进用铜锔子锔过的粗瓷大碗,惊醒了那些沉睡已久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