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和田螺
小时候,夏天的餐桌上基本上就是老几样:茄子、黄瓜、豆角、空心菜、苋菜,没了。黄瓜在家里出现的频率,那叫一个高,因为它可以是蔬菜,也可以是水果。
不过,我不喜欢吃熟的黄瓜,咀嚼的时候“嘎吱嘎吱”的,没有生黄瓜那种“咔擦咔擦”的脆爽口感。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当它和田螺煮在一起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时候吃的田螺,不像现在这样菜市场、超市随便都能买到,想吃就必须自己去稻田里,弯着腰一颗一颗捡。
夏天的傍晚,太阳西斜,红彤彤的晚霞把天空都染红,知了叫了一天依然还没有疲惫。这个点,最适合出门捡田螺。
稻田里的水稻,已经从刚插完的一棵独苗,分裂成一小撮,整个田野都绿油油的,青蛙也窝在田野隐蔽的角落“呱呱呱”叫个不停。
经过一天的烈日暴晒,水田里的水温已经比体温还要高,毫无防备一下脚,经常被烫的一哆嗦,不过也很快就适应了。
大概是田螺也被高温烤得受不了,傍晚时分,它们一定会从土里钻到水面。水田的角落里,已经有好几颗田螺爬出泥土透气了,黑黝黝的外壳,正伸着长长的触角。也有许多田螺躲在水稻的影子下“乘凉”。
我只知道田螺在没水的时候,会呆到土里去,但是从来没有看到田螺像泥鳅那样往土里钻过。所以我们捡田螺,真的就是“所见即所得”。看见了,就等于唾手可得。
捡田螺唯一的煎熬,大概就是蚊子真的超多!田里的蚊子,不像家里和竹林里碰到的都是有翅膀的。田里的蚊子,是细细小小的,宛如跳蚤一般发小,不夸张得说,近视的人没戴眼镜,基本看不见它们。
常常没捡多久,脸上、胳膊、腿上已经是“血淋淋”的。别看那种蚊子个头小,但是被它咬完奇痒无比,而且都会留下一个大大的伤口,手抓痒的话,血就开始慢慢往外渗。
我常在想,也许这是大自然的“一物降一物”?因为我们太容易捡到田螺了,所以派那么凶猛的蚊子来阻止我们停下捡田螺的脚步?一般大家也不会贪多,捡到煮一餐的量够了,就赶紧撤退。
捡回来的田螺并不能马上就下锅煮,必须放在清水池子里待上一晚,等他把肚子里的土都吐出来,这才好吃。小时候我起夜,就经常绕去水池,打着手电筒照,看看田螺有没有偷偷溜走。也许它们并不知道等待它们的是什么,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跑出水面。
煮田螺之前,除了要把壳洗干净,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那就是要把它尾巴尖尖的部分,用铁钳子给他掐掉一小段,这样煮熟的田螺才能直接用嘴吸出来。
黄瓜和田螺,一般是煮汤,锅里水开了,先下田螺,等它的肉往微微外跑的时候,大概就是熟了,这时候下一厘米厚的黄瓜片。黄瓜片稍微滚一下,综合一下田螺的腥味,再下点盐和味精,这道应季的汤就可以出锅了。
黄瓜皮没有完全削掉,留着一道道绿色的条纹,飘在汤面上摇摇晃晃,为这碗汤增加一分色彩。盛出一碗汤,入口有黄瓜的清香味,接着是田螺淡淡的腥味,两种味道结合的恰到好处。
黄瓜只滚了一下,吃起来只比生的少一点点脆爽,配合着田螺的味道,它就没那么让我难受了。把田螺上的厣(yǎn)拿掉,用嘴直接吸它的肉。这也是个技术活,吸不出来的话,一般有两种操作方法,一是用筷子把他往壳里怼一点,然后猛地一吸,田螺肉基本上就出来了。
不过我小时候大多吸不出来,经常用第二种方法,借助牙签挑肉,因此我哥经常笑话我,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用现在的话说,那叫“没有灵魂”。
据我妈说,有一次在外婆家,舅舅去运沙子,捡回来一大桶河螺,结果我吃猛了,又吐又发烧,病了好几天。我其实并不记得这件事了,不过确实,现在我都不爱吃所有螺一类食物了。
现在,我也只能通过文字,浅浅回味一下,记忆里那一碗特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