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灵散文

“老鸡”,永不凋零

2017-04-18  本文已影响44人  汦石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河北的农村家院普遍都是土砖结合的正屋,泥禾相混的院墙,通常还带一个泥禾结构的耳房做厨房或储物室。正屋一般是坐北朝南,耳房或东或西。正屋有时分东西两个部分,一主一辅。主屋窗前主要摆一个齐腰高的神龛,逢节时上香摆斋,平时凉晒杂物。辅屋窗前则多为鸡窝或兔笼。我家主屋是西半部分,东边是辅屋,辅屋的窗前是鸡窝。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这个鸡窝不是一般的鸡窝,它相当恐怖,它带给幼年的我极大的心理阴影面积,以致于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忆犹新。这一切,都是那只老公鸡赐予的。

今天我是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来纪念那只老公鸡的。我感谢它让我从小就懂得了什么叫浴血奋战,感谢它培养了我永不服输的战斗精神,感谢它对我“言”传“身”教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这些收获是从我与它的一次次斗争中取得的,主要是屡战屡败的经验。

我家那群鸡里只有一只公鸡。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形容它的存在是比较恰当的。因为它的那些手下败“鸡”们都随着一场场战斗的失利而被卖掉了,“光荣”地走上了这家或那家的油锅里、饭桌上。只剩它,雄赳赳、气昂昂地整日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久而久之,骄傲气盛,忘了规矩,把欺凌的目光盯上了细皮嫩肉的我。

我也不记得这种欺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记得它一看到我,就展开翅膀向我急速冲来,纵身一跃先飞上我的一边肩上,用尖利的嘴喙在我头上嘣嘣猛啄,厌倦了再跳到另一个肩上,又是一阵肆虐,留给我的是滴滴鲜血和哇哇大哭。直到大人过来,它才罢休,扭身飞到矮墙上,逃之夭夭了。

我自第一次受虐后,恐惧就产生了。每次出屋,总要先侦察一番,看它在不在院子里,若不在,再看它是不是在鸡窝里,鸡窝的小门洞是否关上了。只有在确认它就在关着的鸡窝里之后,我才敢大摇大摆在院子里玩耍,或者到外面去。要是发现它就在院子里,我就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屋头,实在太无聊了,就让大人护着我出去。每次从外面回来,则又是一番侦察,并根据侦察结果判断,是在外面再多玩一会儿,等它进窝了再回来呢,还是直接回来。

不过,人总有侥幸心理的,我也不例外。灾难往往蕴藏在侥幸之中。这种侥幸心理通常发生在它就在鸡窝里而那个小门洞又没关的情况下。自以为是的我判断,以我的速度,在它还没有发现或反应过来的时候,从鸡窝前冲过去是没有问题的。也的确成功过几次。成功助长了我的自信,增添了我的骄傲,也引起了我灾难性的好奇。有一次,我从外面玩耍回来,发现它就在鸡窝里,小门洞也没关,就突然想看一看它到底在鸡窝里干什么,是没发现我呢还是不想理我。我在鸡窝前停下,蹲下身子,两只小手扶在地上,眼睛从小门洞向鸡窝里瞄。这一瞄不要紧,我发现也有一双眼睛正从鸡窝里向外瞄。四目相对,“鸡”情四射。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火热,那愤怒,似乎还带着几分窃喜。我顿感不妙,扭头便跑。可惜,它的反应比我快。加上我年少腿短,刚跑两步,它的例行轰炸就来了,这次还是地毯式的,啄得不亦乐乎、痛快淋漓,而我伤得惨不忍睹、哀嚎连连。

那是一次里程碑式的事件。自那以后,父母觉得老公鸡确实欺人太甚,就忍痛割爱,把它卖了。我的小日子才消停了下来。不过,能够如此清晰地、长久地印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对于一只公鸡来说,也算是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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