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黎榟卫》连载之四

            黎  榟  卫

              吴 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四章

              枪声一响飞鸟落

              长剑三尺兽头剁

      尽管我奶奶使尽了诸多催奶的民间手段，但我娘还是没奶水。而隔壁伯母，村里人都很敬重她，叫她程先生。据说，她名为教书的先生，实则是干大事的，很少回老家来，因为我娘无奶水喂养我，伯母就义无反顾，天天喂我奶水，我在伯母的乳汁里茁壮成长。

      日久天长，有很多大事情等着伯母去处理，她实在不能待老家了，就对我爹说：“大兄弟，虽然我们非血缘关系，但同住一屋檐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据说，我祖上跟你们同姓，就让白娃叫我姑妈吧，这样叫着亲切。我有要事急着办，必须出远门，我就带上白娃一起走，我会待他如己出，直到他可以吃饭了，我再把他送回来还给你们，可好？”

      我爹感动得呜呜哭了，唏嘘着不知说什么好。

        我娘感动得泪花飞扬，就对我说：“白娃啊白娃，快叫姑妈，姑妈的奶水香香的，把你喂养得白胖胖，你要晓得感恩啊！”

        当然，我既不会叫她姑妈也不晓得什么叫感恩，我只晓得吃她甘甜的乳汁，就冲姑妈咧嘴萌萌一笑。

        姑妈抱起我，在我脸蛋上亲亲，喃喃自语道：“儿子，因为姑妈爱你，姑妈舍不得你忍饥挨饿，所以带你走。”

        我爷爷奶奶和我爹我娘听后，感动得鼻涕眼泪飞洒，我娘我爹跪在我姑妈面前，哽咽着说：“他姑妈，辛苦你了，出远门带几个娃儿，多不容易的！”

      我娘再次抱起我，亲亲我白白的脸蛋，泪流满面：“白娃啊，你遇到姑妈，就是遇到了救星，遇到了贵人，你捡得一条小命，对姑妈的大恩大德，我们不言谢。待你长大了，若有了造化，你得好好感谢姑妈！”

      令我爹妈最为感动的是，姑妈却把自己的女儿建华，儿子振华留在了乡下老家。姑妈姑爹带着我上了一座很大很大的山，山上聚集了很多男人女人，他们手中有长枪短枪，他们打土豪开仓放粮食救济穷人。姑妈长得很好看，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如黑夜里星光闪烁，她的面容白如雪团，她端庄大气。

      在山上时，她总是一身短打，黑衣黑裤，腰上别两把黑漆铮亮的短枪，她把刀枪画戟玩得如风影电光。我印象最为深刻的片段是，在一个庙子前，我由另一个小姑抱着，姑妈腰上挂一柄长剑，她舒展双臂，如鸟儿展翅腾空飞跃，轻轻落在一块高高大大的磐石顶端，磐石上插一面鲜艳如烈火熊熊燃烧的旗帜，那旗帜在我姑妈头顶呼啦啦飘扬，旗帜上绣着镰刀斧头。

      姑妈右手高擎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对一群男人女人严肃地说：“兄弟姐妹们，我们的东北丢了！东北军咋这样没血性没担当？小日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了我们一片大好河山！今后，我们不仅要打倒军阀，还要打倒小日本！”

      庙子前的男人女人们虽然衣衫褴褛，但士气高昂，他们把拳头举过头顶，青筋凸暴的脸膛红似烈火，跟着高呼：“打到军阀！打到小日本！”

      我姑爹孙思茂虽是一介书生，但他有勇有谋，是山上的司令，他身着蓝色粗布衣衫，怀揣两把短枪，对准空中飞过的鸟雀开枪，枪响鸟落。那些排着整齐队列的男人女人们就不断拍巴掌，不断喝彩。

      我姑爹高高举起拳头，大声喝道：“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我们是有血性有担当的男人和女人，我们必须纪律严明！我们要跟群众打成一片，不许拿走百姓一针一线！我们只跟腐败官府和混账军阀作对，我们要让渠江上下一片赤色！让全国一片赤色，让全国人民过上幸福日子。在这里，没有苛捐杂税，不许官府抓壮丁。虽然我们在深山老林里，但我们是为这个苦难的国家和民族而战斗！如今，我们的国家在混乱中哭泣，民族在混乱中被强盗蚕食，历史的重担落在我们身上了，我们要像黎梓卫一样勇于担当，我们要驱逐鞑虏！”

      男人女人们高举拳头，声若滚滚渠江浪滔天：“我们要像黎梓卫一样勇于担当，我们要驱逐鞑虏！”

        忽然一直野兔窜出来，姑妈不动声色，把手里长剑抛出，只见一道银光闪烁，那兔头被剁下。

      于是，众人不停欢呼鼓掌，拾起兔子和断气的鸟，说是打牙祭。

        军阀对他们恨之入骨，官府对他们恨之入骨，多次派兵围剿，每次围剿的结果是，军阀丢下几具尸首，满脸沮丧无功而返。

（明天精彩继续——三叔是个半大孩子，但他绝对是个好猎手，饿了，上山打狼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