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照我还》第五十六章 朱拂玉的手段
汪婉仪被朱拂玉这样冰冷的目光凝视,心里惊恐万分。世人眼中的郕王,是一个放荡不羁,从来笑脸迎人、不争权夺利的皇子,哪里有人见过他有过这样凌厉的眼神。汪婉仪只觉自己被恶鬼盯上了,说话都有些结巴:“王、王爷……”
朱拂玉依旧抬着她的下巴,像是审视一样物件似的审视着她,半晌后笑着说道:“你着白衣,果真衬的脸黑。”
汪婉仪心里气结,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忙跪了下来道:“王爷,婉仪……婉仪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这样不识大体,在王府门前胡闹……”
朱拂玉见她认错,满意地点了点头,亲自把汪婉仪扶了起来,拉着她往外走道:“走罢!随我在府里走走。”
汪婉仪跟在朱拂玉身侧,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却丝毫瞧不出他的表情,好像方才那样凌厉地目光不过是一种错觉,心里却不敢松懈半分。
“汪小姐,你方才还未回答我,可还想嫁入郕王府?”走到荷塘边,朱拂玉停下了脚步,问汪婉仪。此时,朱拂玉坐在树荫底下,汪婉仪则站在了日头下,周围无一遮挡。
汪婉仪不知朱拂玉如此,是否是故意为之,有些惶恐,刚要开口,却见朱拂玉眯着眼笑着,朝她摆了摆手道:“不急,想清楚再告诉我。”
汪婉仪心里一沉,知道他是要惩罚她,认命地低下了头,有意侧着脸,想避一避阳光。谁料朱拂玉却缓缓开口道:“汪小姐天姿国色,还是抬起头,让人瞧分明了才好!”
汪婉仪被太阳照的有些晃眼,但还是要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了声是。
过了半个时辰,张礼从远处走来,见汪婉仪在日头下站着,脸上汗涔涔的,而朱拂玉则在树荫下头,靠着石头假寐,知道是朱拂玉在惩治她,也没和她行礼,走到朱拂玉身旁说道:“王爷,姑娘回来了。”
朱拂玉眯着眼瞧了瞧汪婉仪,见她嘴唇有些起皮,显然是缺水了,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冲张礼说道:“叫她在屋里头歇着罢,外头太热了,等凉些了再出来。”张礼点了点头,刚要走,又被朱拂玉喊住:“她不是爱吃沙果冰么? 你去给她买一份儿来。”
汪婉仪听见沙果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喉咙干涩,连基本地吞咽都做不到,抿了抿起皮的嘴,微微低下了头。
“王府不比寻常百姓家。你若想嫁过来,往后做事便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朱拂玉睁开眼,瞧着汪婉仪的狼狈模样,丝毫不心疼,仍尊尊教诲道。
汪婉仪张了几次嘴,发觉自己已发不出声音,只得低下了头,不吭声。谁知朱拂玉那头却高兴地说道:“行不出声,言不多语。这才是郕王妃应有的样子!”
汪婉仪语塞,瞧了眼朱拂玉,见他起身,往凉亭里走,心里松了口气,忙跟了上去。
到了凉亭,下人们给朱拂玉上了茶,朱拂玉也不急着喝,只放在桌上,瞧着站在一旁的汪婉仪,见她望向茶杯,也装作不见,关切地对她说:“汪小姐怎的还站着,快坐下罢!”
汪婉仪如蒙大赦,忙坐了下来。方才不觉,此时只觉小腿和脚后跟疼痛难忍,让人想揉捏一番。正愣神,就见朱拂玉正色道:“汪小姐,可想好了?”
汪婉仪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道:“婉仪想好了,今生非王爷不嫁。”
汪婉仪心里苦涩。此时哪里还有更好的选择?如今京师里不知又给她编排出什么新段子,她哪里还能找得着更好的荣华?至于郕王,虽然接触下来乖戾些,但只要投对了脾气,做个安乐王妃,应不是什么难事。
朱拂玉虽猜不中她的心思,但也估摸出了七八分。也不戳破,点了点头,面上显出了十分的满意,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汪婉仪的身后。汪婉仪回头瞧,就见栾欢月着一身桃粉色纱裙,由张礼撑着伞,款款而来。
朱拂玉起身,走出凉亭,走到栾欢月身旁,见她额上有些细汗,掏出帕子,仔细替她擦着。栾欢月侧了侧身子,瞧着亭里投射过来那道复杂目光,面上洋溢着一种甜蜜地笑,从张礼手里拿过伞,递到了朱拂玉手中,与朱拂玉相伴走入凉亭。
“姐姐!”栾欢月露出甜甜的笑,朝汪婉仪行礼,起身后又朝朱拂玉说道:“王爷,听说今日府里热闹的很,有个丫鬟在府门口闹事,还让张礼没脸,可惩戒了?”
朱拂玉望向张礼,见张礼望向栾欢月有些感动,知道栾欢月这是要替张礼讨公道,便问道:“尚未处置,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这丫鬟最是口齿伶俐,若是做了哑巴,倒是省得让人心烦!”栾欢月瞧了瞧汪婉仪,见她一直低着头,盯着她说道。
汪婉仪本低着头,见栾欢月问起,抬头看了看朱拂玉的脸色,见他毫无怒色,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有些失落,不由羡慕栾欢月起来。到底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物,说什么,都不会触怒他。
“那就让人把她的舌头拔了罢!”朱拂玉勾起一抹微笑,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递给栾欢月。
正聊着,济源走进了凉亭,面上有些沉重:“王爷,金公公来传旨,请您入宫面圣。”
朱拂玉瞟了眼汪婉仪,见她也正望向自己,如惊弓之鸟,嘴上泛起一些邪魅地笑容,站起身来,往凉亭外走:“汪小姐,随我一同去接旨罢!”
待到离得栾欢月远了些,朱拂玉才缓缓开口道:“汪小姐能否猜到父皇此时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汪婉仪看了眼朱拂玉,见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根本没回头瞧自己,小声说道:“婉仪给王爷添麻烦了!”
朱拂玉停下了脚步,扭身望向汪婉仪,淡淡一笑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下头难免人心浮动,以为我郕王府是个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本应出面处理,但无奈父皇急召,只得把这件事交与你去办。”
汪婉仪面露难色,还未进门,便做了郕王府的主,难免授人以柄,但此事又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在郕王面前表现自己。沉吟了半天,也没给朱拂玉一个答复。
“你即将要做郕王妃,往后就要掌管郕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务,管事们难免会有不服气的。如今是个立威的机会。”朱拂玉将手搭在汪婉仪的肩上,见她抬头望自己,颇为意动的模样,微笑道:“本王当你应下了。”
汪婉仪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腼腆地笑容道:“婉仪尽力而为。”
朱拂玉见汪婉仪如此说,点了点头,又把济源招至近前,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汪婉仪好奇地瞧着朱拂玉嘱咐济源的样子,心里有些意动。自己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也只是动了动怒,便把事情都揽了下来,也没有要悔婚的意思,是不是,对自己也有几分意思?
正想着,就见朱拂玉望向自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先带汪小姐沐浴,再召集府中上下,去和事院。欢月就不用去了。”
说罢,朱拂玉便先一步离开了。济源见朱拂玉走远,瞧了瞧身后有些狼狈,嘴皮干裂的汪婉仪,恭敬说道:“汪小姐,您随我走罢!”
“济侍卫,可否先给我来杯茶?”汪婉仪渴了一天,朱拂玉在前时,不敢提要求,此时只剩一个济源,她自然毫不客气。
“这一时半刻还真没法给您找来,您先随我去沐浴,我马上派人给您烹茶。”济源说完,便在前头带路,步子极快,根本没有看顾一瘸一拐的汪婉仪。
到了一处厢房后,济源便离开了,汪婉仪走进房,见桌上放着茶壶,心里一喜,四外瞧了瞧,不顾小腿疼痛,跑到桌前,拿起了茶壶,却发觉茶壶轻飘飘的,里头根本没有水,不禁有些气恼,把茶壶扔在桌上。
没一会儿,就见几个小厮端着浴盆走了进来,几人忙忙碌碌的,无一人向自己见礼,似乎屋中空无一人似的,忙完便走了。
待到小厮走后,一丫鬟走了进来,放下一套新衣,便躬身退出,边退边说:“请汪小姐沐浴。”
汪婉仪见她跟自己说话,忙厉声喊住了她:“你先别走!”
丫鬟抬眼看了看汪婉仪,有些怯懦地说:“汪小姐,济侍卫正着急大家去和事院,奴婢不敢耽搁,去晚了会受罚的。”
汪婉仪抓着丫鬟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丫鬟松了口气,忙点头,应了下来。汪婉仪见她应下,便放她离开了,谁料这丫鬟便再也没有回来。
汪婉仪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关上了门,准备开始沐浴。走到浴盆前探了探水温,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哪里是给人沐浴的水,滚烫的可以直接煮饺子了,人若进去,皮还不得烫熟了?正愣神,就见门被打开,走进了几个老妇。
汪婉仪大惊,忙扯了衣服遮体,怒骂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老妇笑道:“汪小姐不必惊慌,老奴是来伺候汪小姐沐浴的。”
说罢,几个老妇不由分说的抓住了汪婉仪的身子,把她扔进了浴盆中。汪婉仪只觉一股刺骨的痛,如同针扎般,还未生起第二个想法,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