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账
‘ 家庭里的记账的事儿,如果用绘画来说我很不情愿这样描绘:一九七四年的灰色楼房。发黄的灯泡,红腻的方桌,黑亮的算盘,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熟练的打着,偶尔有人走过,挡了明儿。
当时,母亲工资四十二块,父亲四十九块,我们兄妹每人交学费五块钱,看电影每月每人两角钱,给老家钱若干,每月一袋白面,粗粮若干袋,过年每个小孩押岁钱两角,平时没这个支出,夏天除了六一儿童节我们给一角钱买冰棍,平时没这个支出。父母吸烟每天每人一盒,母亲两角钱一盒的邙山泡,父亲一角七一盒的先锋烟(这个我乐意写,只要父母吸烟,怒火就下去,挨打会逃过,但因此有人背后议论说烟鬼,故我成人后不吸烟,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有我辛酸的回忆)。盐不可少,一毛五一斤每月一袋半,酱油一毛钱一斤,肉1.1块钱一斤 ,一礼拜吃一次。鸡蛋一毛钱一个。每每打完算盘,父亲就托腮凝神沉思。
有一年,乡下亲戚的邻居来郑州看病住我们家,临走父亲说算算帐,算盘珠响,那个人脸不自在,父亲很坦然,吃住多少钱一一列出。不过有一件事还是亏了,父亲早期在鹤壁一矿的同事来郑办事,临走问他借了十斤粮票,十斤粮票在当时也不是小数,去饭店吃饭,买粮食 都少不得,那个人走了再没音信。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半年后父亲卜拉算盘后,半天才说:可能死了吧?
2000年,我和愛人集资买房,当时国企还在,个人只需要花六万七就能买到三室一厅的房子。借了不少钱,买了日记本,借钱人和钱数及日期一一在案,还谁的钱了就用红笔划了,注明还款日期。我们的大姐夫也借钱给我们,当时就说算赞助不用还,不料数年后他患重病,我正在湖南施工奔波,对愛人说去看看他别空手去,姐这个人和姐夫不一样,愛人去了,他看到钱急了,再三推开没结果,他大声冲外屋说,人家拿钱了,要收你收……愛人明白他的意思,相对无言红着眼无声而泣。后来姐夫不在了,他孩子结婚我们多随了礼,才敢把借钱人还钱数目和日期写上。
2011年我在工地上做事。怕忘事,就把要办的事记到纸上贴墙上,时时抬头看,哪个工程部位不合格不能签字,哪个工程没按时报检,哪个计量要注意,有施工单位说为什么不给我们签字,我指指墙上的记事,人家看看走了。后来感觉不便,一是费纸二是经常更换,就买了块白板花了四十块钱,易写易擦,有人说公家报不报?我没理这个人,自己用的东西也要报?当然不是不可能,感觉低三下四罢了。这不是美国,个人的医保家人可以享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脑子不用就废了。其实记账还有个秘密:让你的工作有规律化的运行起来。这就是三个时期的记账史:苦心经营家庭支出──买房还钱──个人健脑资料。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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