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愁(伍)

2022-01-06  本文已影响0人  李成贵I茶耳

第五章 痴不痴难言真情  难不难贤人擎天

李家宅院这边,李进言不等人叫请,他已大步跨进房中。天乐抬眼一瞧,见是位老翁,穿着简陋,衣裳上好几处缝补,且缝得别扭难看,鞋面破了个极为显目的洞,干枯的脚趾露出鞋面,再观老汉脸容,慈眉善目,满脸皱纹,如树皮一般,眼中似笑非笑,让人不解其意。

李进言见了天乐坐在一旁,先吃了一惊,后喜笑颜开,问道:“这位莫不是天乐先生?”

天乐见这位老汉虽穿着朴素,一头白发,其气度却与众不同,不禁让人心生亲近之感,再说天乐原本也不是那嫌贫爱富之人,于是连忙答道:“正是在下,老人家如何识得我?”

“并未谋面,可常听人提及你,又见你生得与一位故人相似,想是不差了。”

李泊舟笑说:“你这痴汉,那日去祠堂看戏,其中的小生不正是天乐所扮吗?这会又说不曾谋面。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那日小生是天乐先生所扮?”

“是他不差。”

李进言说道“真是小老儿眼拙。先生模样好,又有一身本事,怪不得远近闻名。”

天乐连忙谦让道:“你老谬赞了。”

谈着话,李进言方才想起自己是来看李泊舟的,这下见了天乐,倒把李泊舟搁到一旁,于是便问:“泊舟兄,你近来身子如何?”

李泊舟说:“这几日又似加重了,身子时冷时热,每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恐大限之其不远矣。”

李进言探头细瞧,李泊舟果真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那两颗眼珠子却像裹了油,异常光亮。李泊舟见此光景,心中暗暗叹气。

李泊舟见他只管瞧自己,又不说话,心生诧异,问道:“你最近感觉如何呀?那头疼的毛病是否有犯?”

“谢你关怀,上次吃了你配的药后,没有再犯。看来方子定然是神仙那得来的。”

李泊舟笑说:“这你要问天乐了。方子是他送来的。”

“你老说笑了,只是听世叔要寻这么个方子,在一位老郎中那里求来的而已。未曾想药效甚好。”

随后,李泊舟又问了羊场之事。李进言说起羊丢了又自寻回来的事来,只是将宝安的龌龊事隐去不谈。

三人又谈了几句,静姝因知天乐来了,故亲自来请饭,不想李进言也到了家来。

李泊舟问她说:“怎么不见宝乐来啊?”

静姝答道:“妹妹正亲自为爹煲参汤,等会儿便来。”

天乐和李进言退出房中,去往客堂就坐。因家里也无个男主人在家,静姝只好令周瑞生陪席。

天乐环顾一周,不见宝安,问道:“嫂嫂,怎么不见宝安哥哥在家?”

静姝笑道:“他出去半日了,说是午后去爹爹请安,现已至晌午,不见回来,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我已吩咐留了饭菜,你们不用客气,吃着便是。”

天乐低头沉吟一会,方说:“原是如此。”

李进言听这话,心生暗气,别人不知宝安去做什么,他却知道,可当下这情景如何能说,这一说容易,不过上下嘴皮一动,但话一出口,泊舟这家里岂不又要闹一番。

李进言想起刚瞧李泊舟那光景,心中感伤。李泊舟自从发了迹,极为看重家风,若是他知道这事,难免发气,如此一来,自己倒成了个祸端,万万说不得。

李进言长叹一声,痛饮了一杯酒。

天乐是个眼尖的人,自然看出他心中藏事,问道“你老有何愁事,为何长叹?”

“并无他事,只是想到平日泊舟兄一家待我如亲人,如今他落了个这么病,心生烦闷,故作长叹。”

“你老是位重情之人,秉性与家父何其相似啊!”

二人又对饮了几杯,聊了些闲话,默默地吃完饭后离席。

二人离了客堂,穿过大庭院,又至李泊舟房中。宝乐喂了父亲几口汤,李泊舟感觉口中无味,不愿再喝。天乐和李进言喝了会儿茶,欲离去。李泊舟也感疲乏,不作挽留,任由自便。

临去时,李进言唤了宝乐出了房门,来至大庭院旁的一过堂。

“世叔唤我出来有何事?莫不是羊场上生了什么事故?”

李进言说:“不是我的事,是你爹的事。五姑娘,你是位知事理的人,近年来助着老爷理家,在家里也是说得上话的,见识自是比我多。可是,五姑娘到底是年轻些,再加上你爹这么一病,到底失了手脚。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恐惹姑娘伤心,不讲,我又怕到那时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闹出笑话。”

宝乐不解,问道:“世叔,你与父亲是莫逆之交,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李进言轻叹一气,说道:“我虽不通医道,但也勉强在尘世苟活这么些年,经历风霜雨雪,见了些世面。说句让姑娘伤心的话,如今,老爷这病怕是个不治之症,我今日观他脸色苍白,已是灯枯油尽的时节。姑娘还需早早预备,以免那时慌乱,闹了笑话啊!我本是个外人,按理不该提及此事,只是姑娘一家待我如同家中长辈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顾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还请姑娘不要怪罪于我”

宝乐听了此话,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夺眶,一面伤心父亲,一面又深被李进言的忠言所感。父亲的病,她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不愿承认,总盼着能有好转,现李进言这般一说,心中幻想,破碎一地。

宝乐一面擦泪,一面说道:“世叔说的话有理,是我还抱着幻想,迟迟不肯叫人置办。你这么一说,虽让我心生悲痛,但终究将我从幻想里拉了出来,向你道谢还来不及,哪有怪罪之理。”

“姑娘不要太过伤心,保重身子才好。想来,你兄妹五人,大哥宝安是个不通事理的武夫,整日里无所事事,又不顾家,这些事他自不会放在心上。你二哥宝平知书达理,才华出众,是个有才能的人,对老爷也还算孝顺,可他四处游山玩水,无心顾家,现出门多日不见回来,怕是老爷病了,他都还不知。你那三哥宝富替老爷在南边打理商铺,至今未赶回来,四哥宝贵生下便随你母亲一同夭折,可怜之至。如此,我所说之事,只有姑娘去商酌置理了。我知道你与别家闺阁女子不同,心思缜密,是个能干人,就算天塌了,你也能撑半边天。还望姑娘你费些心思。”

“多谢世叔了,侄女都记下了。”

“唉,既已说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若姑娘遇着难事,命人来羊场来唤便是,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与姑娘跑动跑动腿也算是报答。”

宝乐再次躬身道谢。

李进言告辞,出了大宅,只见天乐还在宅门徘徊。

原来,天乐见李进言唤了宝乐去谈话,知道定是有什么要交代,心有所惑,于是在宅门口等候李进言。

天乐见李进言出了宅门,迎了上去问:“老翁方才与宝乐妹妹谈些什么,费了好些时间。”

李进言笑道:“我与方先生一见如故,又与老爷交好,天乐先生如此称呼,显得生疏,若不嫌弃,以后便叫声叔父吧。”

天乐也有此意,连忙称好答应,于是,磕头拜倒,忙道声“叔父”。

李进言连忙扶起,笑说:“我从不拘束这些繁文缛节,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说罢,李进言又说道:“此时,天昏沉得厉害,恐怕大雨将至,我与你路上说。”

途中,李进言将事情一一说个明白。天乐听后又叹又悲又忧,叹的是这刚拜的叔父之情义、心思,悲的是李泊舟的病症,忧的是宝乐一个姑娘如何才能做好这从未经手的事。

二人谈着话,刚至广文小桥,天忽然滴起雨来,不久,雨如江水,倾盆而来。

“雨下得如此急,看时节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今夜不如去我那里安歇,家里还有些陈酿,晚上你我痛饮几杯,也好消去这心中烦闷。”

天乐本欲去城中好友家里留宿,现李进言盛情邀请,不好推却,于是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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