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查令十字街84号》有感
“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经过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早就想动笔写了却一直都没动,最近也是打算要把自己这些书挪到我哥那边的房子去,才不得不动笔了。因电影《不二情书》才知这本书,倒没看过这部电影想着也应该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浪漫故事。我买的是陈建铭的译本,不是很厚很快就读完了。直到我翻开书读,读到那往来多年的信件读出了更多的是一段深厚、可贵的友情,更多的人说有关爱情的书,说实话我自己读出更多的还是友情。但让人遗憾,准确地说对于海莲来说更是她一生的遗憾,那就是在与大洋彼岸的书店那群朋友们通信二十年间却因穷困潦倒都未曾到过英国,去看望卖给她这些好书的好心人。当海莲•汉芙在1969年最后写给友人凯瑟琳的那封信中:“当我听到电话那头在伦敦度假的布莱恩(凯瑟琳男友)说到‘如果你手头宽裕些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一道去了。’我的眼泪差点儿要夺眶而出。正如她接着写道,大概因为我长久以来就渴望能踏上那片土地……,我曾经只为了瞧伦敦的街景而看来许多英国电影。”她太向往伦敦了,看到她的文字都能看出她当时写书时的遗憾。最后在给凯瑟琳的信中无奈地写到:“但是,书店就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欠她良多……”而海莲写这本书悼念那些已逝的友人们,纪念往来了二十年书信的友情。
书信始于1949年10月,一天海莲看到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刊登在《星期六文学评论》的广告,同时正如她在书中写道的那样:“在我住的地方,总买不到我想读的书,要不是索价奇昂的珍本,就是巴诺书店(初期经营新旧教科书起家,直到二战初期仍卖课本、廉价书的铺子。)里头那些被小鬼们涂的乱七八糟的邋遢书。”苦于在美国买不到廉价又满意的书。接着她就动笔给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写信,不忘随信附上一份自己目前最想读而又遍寻不到的书单,以及自己能够支付的起的价格。很快大洋彼岸的书店就回信并为她挑出两本品相较好的书也不忘随书附上发票,而她再随信附上书费,就这样大洋的两岸开始了书信往来。
在1949年12月8日给书店的信中写道,海莲从楼上女孩的英国男友知道英国的物资贫乏,施行配给制,于是开始了给书店寄食物包裹,先是寄给书店一份圣诞礼物。当她寄走包裹(一条六磅重的火腿)后发现书店寄来的账单印着“B﹒马克斯,M﹒科恩”(典型的犹太人名字)担心他们是犹太人,惟恐自己寄送的火腿违反了犹太教的饮食禁忌,想着该不该补寄点儿牛舌。而后在1950年海莲又给寄去了些罐头和一盒鸡蛋作为复活节礼物,再后来又多次寄给书店食物作为礼物,让他们渡过物资贫乏的困难时期。而书店也寄给她一本用海莲的话说是美丽的小书作为回赠礼物。有次寄给她一件出自弗兰克的邻居—一位八十多岁老太太巧手的刺绣(可见礼物的精心)作为圣诞礼物,还在邮包上注明“内装礼品”,希望这样可以避免她被课上关税。收到礼物的海莲更是在给她的好友玛克辛写信时说到对刺绣的描述:“这是一条漂亮的爱尔兰桌布,米黄色的底布上以手工绣着古典的花草图案—全是各自不同颜色、浓淡有致的话。保证你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桌布……”海莲还专门写信给绣这幅刺绣的人—博尔顿老太太表示感谢,不忘寄给她食物包裹。当从诺拉(弗兰克•德尔的妻子)给她的信中得知诺拉曾经用一双丝袜在黑市换的一罐干燥蛋后,托正在伦敦的友人去书店悄悄地放了四双丝袜附上卡片“海莲•汉芙赠”,让书店的女孩们能在大斋节有丝袜可穿。而弗兰克及书店对于海莲慷慨地寄来食物包裹及礼物,则知道为嗜书如命的海莲寻找她需要的好书是对她最大的回赠。
从书信的一开始,海莲就在计划去伦敦的时间,一直到通信的最后也没去成。在1950年4月给书店的职员塞西莉信中写道:“请多来信告诉我关于伦敦的一切。我幻想着那一天快点到来—我步下轮船、火车,踩上布着灰尘的人行道……我要走遍柏克莱广场,逛尽温柏街,我要置身在约翰•多恩布道的圣保罗大教堂;我要趺坐在伊丽莎白拒为阶下囚的伦敦塔前台阶上……”塞西拉莉给海莲的回信也盼望她能如愿来英国,如果能在明年夏天来可以和自己一起去玩。书店的同仁们都期盼海莲能尽快来英国,他们将竭尽心力让她有一趟愉快地英伦之旅。她的好友玛克辛去了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店后于1951年9月给海莲的一封信中写道:“这是一间活脱从狄更斯书里蹦出来的可爱铺子,如果让你见到了,不爱死才怪……一走进店内,喧嚣全被关在门外。一阵古书的陈旧气味扑鼻而来—那是一种混杂着霉味儿,常年积尘的气息,加上墙壁、地板散发的木头香……极目所见全是书架—高耸直抵天花板的深色的古老书架,橡木架面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虽已褪色仍径放光芒。接着是摆放画片的专区—应该说:一张叠放着许多画片的大桌台。上头有克鲁克香克(英国插画和讽刺画家)、拉克姆(英国插画家)、斯派(英国插画和肖像画家)和许许多多我叫不出的英国插画家的美丽画作;另一边还放着几叠迷人的古旧画刊……”海莲说到书店简直被她给写活了,称赞其文笔不错,嘱咐道:“来信多写些伦敦的事物—地铁、巷弄胡同、古宅大院……随便什么都好,写仔细点儿。”在1952年给玛克辛的回信中海莲兴奋地告诉好友:“自己的剧本稿酬被提高了,到明年六月也许就可以启程赴英逛“我的书店”—隔着三千英里的安全距离,写了一堆没大没小的信,自己大概只会悄悄地溜进去再静静踱出来,而不敢告诉他们我是谁。”而弗兰克也告诉海莲:当她确定访问英国时,橡原巷37号将会有一个房间,可供您无期限地住宿。海莲也回复他:如果电视剧续签,有足够的资金,明年就会到访书店,甚至想象着“到时候我会蹬着古董木梯,掸去你们的书架顶层的陈年积垢,顺便也把你们的优雅端庄一并一扫而光……”而诺拉给海莲的信中都祈祷希望老天保佑海莲获得一笔意外之财,这样大家就可以很快可以见面了,可以赶明年儿,趁着女王登基大典时一块凑热闹,顺道提到邻居—绣那幅刺绣的博尔顿老太太会为海莲将房间准备好。不幸的是海莲得付巨款去看牙医,说到自己今后几年都只能呆着去不了英国也看不到女王登基大典了。调侃道:不过我可没打算买书!连牙齿都弃我而去了,总该给自己留点儿什么呀!书照样买,信照样写。海莲在1956年1月给弗兰克的信中写道:“正在努力攒钱当中,如果电视台继续赏我饭吃,明年夏天就可以成行了。我要去亲眼瞧瞧贵书店、圣保罗大教堂、国会殿堂、伦敦塔、柯芬园、老维克剧院……还要见见博尔顿老太太”。但遗憾的是在随后弗兰克给她的回信中提到博尔顿老太太已被送到养老院了,不过让她放心夏天来伦敦,房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但海莲搬家租房又几乎把钱花光了,去伦敦只能往后了,也随信附上自己在纽约的新地址。来自海莲的友人于1957年5月的一张明信片写道:“被你知道了一定会挨你臭骂一顿!我们去了你的书店,我们一说出是你的好友,便被大家团团围住。你的弗兰克邀我们去他家过周末;老板马克斯特地从里头走出来说一定要和“汉芙小姐的朋友”握握手;他们所有人都一副要好好地款待我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我们差点儿就葬身在难却的盛情之中……”足以可见书店的那群朋友对海莲的朋友的热情,以及有多期望海莲的到来。在1958年之后的信件往来中极少谈到海莲什么时候能到访伦敦了,直到弗兰克在1961年2月给海莲的信的末尾写道“……我们大家都很好,依然盼望您能到英国一游”除了直到1969年10月的信件往来的最后一封信是诺拉写给海莲的,信中还是提及盼望海莲能来英国造访她们外,很少提及海莲来到访伦敦。大概这么多年也知道海莲已来不了伦敦了,反倒像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谈及更多的是大家的近况。
最后谈弗兰克和海莲之间那么多年通信,从信的开头称呼的变化—从最初的敬爱的汉芙小姐到后来亲爱的海莲,能读出他们越来越熟悉,亲近。弗兰克作为书店经理在给海莲的回信一直都是很认真,对海莲的善举他能做的就是为她—顾客尽最大努力的寻找她想找的书,当然在信中提及更多的好消息就是找到了海莲想要的书。刚开始弗兰克也将给海莲的回信视为他的分内职责,书信也从最初顾客和店家之间的简单往来到后来渐渐地讨论书籍,工作,生活近况。海莲一直想戳穿弗兰克那英国式的矜持,老对他颐指气使的,其实只是打趣,而弗兰克则一如既往的温柔。当海莲有次在信中写道“只有我的‘朋友’才可以叫我‘海莲’”后,弗兰克从此写信开始称呼她亲爱的海莲,开始在信中谈及些他的家庭生活近况,而海莲则更多谈论书籍以及自己的工作。在1961年3月给弗兰克的信中写到:“弗兰克,这个世界上了解我的人就剩你一个了。”我想这种情感已经超越了爱情更多的是一种知己。在1965年10月的弗兰克在信的开头写道:“很高兴再度收到您的来信。是的,我们都还健在如昔—老态益发龙钟,工作更加忙碌,口袋却没能加倍饱满……”海莲的回信也写道:“我们都仍健在,可不是吗?”他们已是多年的老友,是否见面也不再重要。而后再收到的回信已是书店秘书写的,海莲才知道弗兰克已离开了人世,紧接着海莲收到了来自诺拉(弗兰克•德尔的妻子)的信,信中写道:提到弗兰克的为人—处事严谨同时也很幽默的人,对古书业的贡献更是很多人的赞赏,真心希望海莲能在弗兰克在世时能够与他相见,并亲自结识他本人……而谈到自己作为弗兰克的妻子,看到丈夫和海莲的书信往来曾一直心存妒忌,“因为弗兰克生前如此爱读您的来信,而你们俩似乎有许多共同点,我也羡慕您能写出那么好的信……”读出一个妻子对丈夫和她以外的女性更聊得来这件事有些妒忌也确实能理解。
在海莲的这本书一经出版,便受欢迎,英国出版商亦决定在英国推出此书,并邀请她前往英国,而那些人有的已不在。正如她给好友于1969年4月的信中写道:“我不知道,可能对于我来说去不去那儿已是无所谓了。我梦到那的次数太多了。我常常是为了看那些宽街窄巷才去看那些英国电影。”海莲最后到访了英国但错过了那些她相见的人,错过了终究剩下的是遗憾。
而在当下更多的人都在感慨人与人之间认识得迅速,同样陌生得更快。甚至出现了熟悉的陌生人这个名词。想想从处在大洋彼岸又从未见过面的人彼此之间通过信件往来都二十多年,这种情谊足以可见真挚,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