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一、

“我等你回来”。

她甩下这句话，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走，走的决绝，裙裾卷起尘土，像蝴蝶。

走出几步，原地顿住，又转过身来，盯着他眼眸，一字一顿说：

“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种等”。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答：“晓得”。

“我会回来，是活要见人那种回来。”

二、

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他的死讯，自他走后，她终日闭门不出饲花弄草，直到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她在阁楼中静静听着门外的锣鼓喧天，直到傍晚时分，才等到他的副将求见。

“将军......他......将军......坠崖而亡......”

她独独坐在烛光的阴影里，面目模糊不清。

“说好了活要见人......骗子......”没人听到她低声喃喃自语。

夜半，她突然起身，收拾包裹，推门而出。

三、

“怎的又回来救我？”他半靠在岩洞璧，命悬一线却心下欢喜，含笑瞧着她。

“自小到大，我做了不少蠢事，也不差这一件，此后，我再不欠你，江湖路远，再不相见。”她面无表情，瞧也不瞧她一眼，仿佛这一路赶来，只是为了诀别。

他笑意更浓，眉眼都舒展开来，“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以身犯险救人一命，倒是为了再不相见。”

她不再言语，背着他，拼了所有力气背起他，一步一步，咬牙离开。

就像从前那般，只要你我同心，便执手跟命运抗争。

四、

直到看见赶来的副将，她才卸了力气倒下，他重伤动弹不得还是尽力护着她的头。

副将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将军奄奄一息却面色安详，眼神寸步不离的盯着昏倒的女子，女子面容憔悴风尘仆仆，两人十指相扣，那模样，似乎是，生与死都不过是一瞬间，而彼此才是永恒的归属。

副将被那场面震惊，愣了一愣才记得参拜，道“将军，臣......”

“先救她！”他昏死之前丢下一句。

五、

他半生沙场征战，战功赫赫，此次九死一生之后执意解甲归田。

执剑的手摇起折扇，立在阁楼下，自成风景。

她果真不再见他，他每日来，只能瞧见紧闭的门，他连那门上的雕花都看透了也见不到她。

他依旧含笑来，含笑等。

半生爱，半生悔，半生恨，半生离，半生等。

出生入死，比不过那年初相见，她浅浅回眸，他心如鹿撞。

况且，还有半生死磕，感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