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来临时

“爸爸，三点半了 ，快回来吃饭，妈妈在做饭。”小欣打这个电话，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岁。

“我四点钟就回来。”爸爸的话干脆利落，不容反驳。

爸爸的毛病，小欣清楚得很，只要有牌打，什么事都放在一边。但是离开牌，又好得像一个菩sa。为此，老妈总是恨得牙痒，说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做的饭都要熟了！”老妈在接近四点钟的时候，去了一道加急电话。

“我马上就回来了！”他就这一句话，然后立马挂断电话。

“你看看，他要是每天在家里这样，不把你气疯才怪！”老妈想弄个踢猫效应，但踢不起来。小欣根本就不接她的话茬。

又过了半个小时，老妈把火锅端上桌，说：“我们今天来吃个大杂烩，等到现在，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不管他了，我们来吃饭吧。”

小欣掏出手机，又拨了爸爸的电话，说：“你说马上就回，怎么还没回呀？”

“我在外面遇到了一点事儿，现在回来，马上告诉你们。”他的电话挂得像急刹车。

晚来天欲雪，冷空气顺着前门飘进来，像贼一样到处钻。小欣打了一个冷战，又不知道是什么无常降临了。

突然，爸爸一溜风地进了屋，站在厨房门和后门之间的门槛上直呼：“出了大事，出大事了！”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老妈挺恼火他这样的表现。

“春风，春风在云梦出了车祸，昏迷了两三天，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爸爸的头发恨不得竖起来。

“哦，是这个事啊！我还以为是天塌了。想当初你出车祸的时候，人家是怎么说的？”老妈冷得太反常了。

爸爸不理她，继续说：“那天下午，春风去她姐姐家随完了礼，准备搭火车回武汉。没想到有一个东西落下了，她就回去拿。一个家长开着车去接孩子放学，她又急着走，两个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就出事了！”

小欣的心里一惊，前一个月看见她回来，不知道打扮得多洋气，哪里会想到她会遭遇这样的不测？无常就像一只疯狗，见谁咬谁。

“当初你出车祸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她男人要哥哥的电话，他竟然说：这个事，你找我有啥用啊！我把这句话九田心里，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竟然这样说！”老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儿，证明她被伤得很深。

“妈，当初的那个话是不是早就过去了？现在没有一丝痕迹可以找得到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恨是一把双刃剑，我知道你的心里过不去，别人也不知道，你伤害的一直是自己。在关键时刻，再提起过往，没有意义。”小欣脱口而出。

“我和春风的姐去上祖坟了，她在城隍庙那里找的人过来安排的。自从嫂子把她家三女儿的坟迁过来之后，整个家族就没有好日子过，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得病……”在出现无常的时候，爸爸总是会往那上头扯。

“活人都管不了活人，何况死人呢！”老妈反正怎么都不相信这回事儿。

“那，婶儿现在在哪里住院，医生怎么说？”小欣问。

“一开始就在云梦紧急动了手术，观察了两三天，还是没有醒过来，就转去武汉了。”爸爸说着，逐渐恢复了平静。

老妈总是说婶儿非常聪明，人情世故处处做得天衣无缝。但是从来没有伺候过公公婆婆，连她婆婆出世的时候，她连头都不肯磕，说自己信天主教，没想到信出这么大一个祸事来。

“您又错了，这跟信仰无关。”小欣不知道为什么老妈的思维逻辑在今天出了很大的问题。

“是的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爸爸说道。

“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老妈这才觉察到了当下的重要性。

“活在当下，不管过去，也不要想未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小欣又一次体验到了人在无常面前的各种“心”。

她寒热夹杂，看见爸爸妈妈鬓角的白，小欣又在心里默默念诵：奶格玛千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