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屏遗韵
在浙江的山野中,藏匿着诸多古村落,虽然它们更具历史,更具神秘,但正是因为它们地理偏僻的缘故,远离了公众的关注,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保有了别样的深厚,别样的古朴。
东屏古村就是这样离世般的一处村落。它坐落在浙江台州三门县横渡镇的大山深处。据说,这处村庄始建于南北朝时期,是三门县最早的村落之一。
一条石路顺着清冽的溪流蜿蜒而入,将整个村落一分为二,村落依水傍山而建。而横亘村东头的东坑山,宛若一道天然帷屏,抵挡了从东面刮来的海风,这便是东屏名字的由来。
跨过那座爬满青藤名叫风月桥的小石桥,就进入了东屏村。一股宁静古朴,浓郁醇厚,农家风情扑面而来。驻足细瞅,村后是葱茏苍翠的连绵山峰,眼前是一条细细弯弯的小街。
村口的祠堂是在遥远的年代孕育东屏崛起的基点,几百年的日晒雨淋,早已侵蚀了古宅檐头精致的雕饰,淡褪了门壁上鲜艳的色彩,只剩下蓦然回首间瞥见门额上依稀的文字。祠堂门面上已经剥落的粉彩和精致的木雕,向我们这些远来的探访者诉说着自己曾经的辉煌。
老人们恬淡地坐在秋阳下的祠堂门口,用那种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够有的平和眼神,略带新奇地注视着我们一行。而祠堂内,无论是庄严但沉暮的正厅,还是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或是漆材斑驳的廊柱,都向我们证明了这里深厚的历史。
行走在东屏古村,迎面而来的是泥土的气息,绿树与蓝天在村落间交相掩映着,仿佛在看一卷卷遗落在青山绿水间的旧日画轴——溪畔两岸是依山势而建的民居,三座石桥将两岸连接,淡紫色的小花散落在屋前檐后,有农妇在屋前劳作。
街的两边是连排的民居,中间是淙淙的小溪。一切都那么安宁又那么惬意,那几条家犬也许是早已经习惯了,对我们这些贸然的闯入者毫不在意,径自在玩闹戏耍。
曾经到过不少的古镇、古村,如这般原生态的,于我还是第一个。东屏就如隐在深山的村姑,不施粉黛,毫无做作,清丽脱俗,风韵迷人。
在东屏,几乎在每个宅院门前都会看到一块写着――某某道地的牌子。道地指的就是一个宅院,在东屏,大规模的道地还保存有多处,虽然已经有些破败,但从其建筑遗迹上,依然能感觉到它当年的风韵和气派。
见到的第一个道地叫“石滩道地”。它是清代早期建筑,为木结构双层四合院,因是在乱石滩上建起的,故名“石滩道地。这个道地被东屏村人公认是比较精致的。它的规模虽然不大,但结构严谨,布局合理,石板铺地,院落精美。
“华堂三台”中保存得最完好的民居叫上新屋道地,该道地临街面溪,那飞檐翘角、玲珑美观的马头墙,那精雕细刻、巧夺天工的木、石、砖雕刻艺术,处处显示出庄严、恢弘的大家之气,似乎在无声地述说着一个江南大家族曾经的气派和荣耀。
台州沿海一带交通不便,房屋基本都就地取材以山石或者溪石叠砌而成,古人顺应风水自然的起承转合,用及其朴素的石头为基础单位,堆砌了纵横交织的巷道,错落有致的屋舍,曲折徘徊的院落。那石块砌成的马头墙、鱼鳞瓦、乱石叠、雕花楼、四合院,既蕴含了天地万物阴阳互补的古老智慧又让人感觉时光流逝中历史留下的沧桑凝重之美,这些保留至今的石头建筑,依然在默默诉说着东屏曾经辉煌的陈年往事。
这方道地布局工整,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无不显示着当年的华贵。而洋溢着徽州古韵的马头墙、精雕细刻的徽派木制窗棂,仿佛暗示着这里曾经的商道繁华。远在徽州的建筑形态流传到东屏,在这里生根发芽后融入山水,自成一派。
那黑瓦石墙的斑驳老房密匝匝拥簇在曲折细长的巷道中,虽被时光消磨了光鲜与唯美,荒烟蔓草间岁月销蚀出了古朴与深沉。
古宅幽深,曲巷纵横,一条铺着鹅卵石小巷把我们引到村里最大的道地,叫圆道地。圆道地是东屏先祖的祖屋,原先是一座用材讲究,规模宏大的四合,只可惜当年的一场大火,如今只留下断墙残壁,让人唏嘘不已。
曾经依傍山脚而建的秀美园道地,如今湮没尘土早已成为了杂草丛生的废墟,虽得了东方哭墙的好听名字,反倒更加的落寞荒凉,随着一声声叹息,似乎这触目惊心的废墟现场成了整个古村命运的一个预示。
建筑只是向我们暗示出某种情绪,我们的内心如果太过纷扰的话,就可能对其视而不见。但如果此刻坐在古村民居的门槛上,面对着这一脉清溪,满目青山,以及古朴沧桑的老房子,心情或许会宁静下来。
在时光的打磨中,东屏村的大部分民居已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以往的精致和唯美,现在许多只剩下依稀可见的印痕和残存的雕梁画栋。穿梭在鹅卵石铺就的院落小巷中,看阳光在凹凹凸凸的石头上折射出班驳的光影,我只能在想象中影印东屏村曾经有过的辉煌和华彩。
时光是个神奇的东西。时间长河从古奔流至今,多少的时光消逝在岁月里。可时光似乎对东屏古村格外温柔,走入东屏,仿佛时光静止,岁月长河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