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猫的相遇
有些经历放在记忆的酵池里酵过之后，就变成了故事。
不管是酸腐还是醇香，都会醉了自恋的自己。
图片来自爱猫的朋友
1.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连娃娃都养得马虎的农村，我看过很多猫，
家养的，野外的，无一不是毛粗眼亮，偷嘴龇牙，矫健翻墙。
许多年过去，记忆最深的是，年幼的我和一只年幼的猫仔，我贫贱，它命贱，我捡回了它。初起有几分怜爱，但童心顽劣或许还隐藏着连自己都不知的残忍，幼猫经不住我无休止的耍弄，殁了。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否哭过，今日回想，也不记得幼猫临终的眼神。
我只知，那时候的自己年幼顽劣，生活粗糙，是缺少教养和怜悯的。更不知晓，生命之脆弱，是经不住肆意玩弄的。
图片来自爱猫的朋友
2.
童年的记忆里，与猫相关的还有两则。
一个是外婆被自己养了许多年的猫咬伤了手指，为何？因为她想给那只养的无比肥硕健壮，彪悍惹事的雄猫节育。而且是由她自己操刀，在刀片刚刚刮过猫儿皮毛之时，猫的尖牙就险些咬断了外婆的指头。
这一场纠纷里，到底是人过分呢，还是猫儿凶残呢？我只是想想，却不敢去评断。
主要是我不觉得自己有何评断的资格和立场，因为那是外婆和她的猫之间的故事。与我等外人何干。自以为是的指手画脚，不好。
图片来自爱猫的朋友
3.
另一则记忆，是我脑海深处的一个诡异深渊，很难让我坦然回顾。
虽然那件与猫相关的事，在九十年代的农村会司空见惯的发生，并不会引起什么争论。但在今天来看，其中涉及的人性和话题极其复杂，因为相对优越的生活已经提高了 许多人的道德水准和慈悲情怀，包括我自己，所以写出来只会困顿自己，且会引起别人的不适。不写罢。
只不过，每每回想这一段，我会有些心惊肉跳，万物有灵，并不是每一个成年人能感悟到的。所以，有时候对成年人对世界不要有太多的期许。
图片来自爱猫的朋友
4.
离开农村已十多年，住进城里也有十多年。这段时间里，也见过许多猫。
家养的，野外的。
它们的品类、价位、生存条件、被人类对待的态度……啊，在各个方面，变得层次丰富了，我都没法用一两句来概括。
也许是媒体的发达，跟喵相关的信息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与之相关的视频、书记、影视、画作、谈论……层出不穷。
某一个时刻，忽有念头闪过，我是否要在自己窄蛰的斗室里豢养一只猫，不管昂贵与否，养一只。做一个小资有品质的铲屎官。不过，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不合适的。
放弃了养猫的念头，却没有断绝自己与猫的相遇。
有段时间里，我竟然看了一些与猫相关的书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更不知自己想通过这些书获得什么？
我的阅读和旅游一样，不喜欢刻意的甄选安排。随心所欲的翻阅，期待在不经意里遇到一本对自己胃口的书，那种感觉就像在旅途中偶遇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喜欢就继续下去，不喜欢，就毫不犹豫的搁置吧。
图片来自爱猫的朋友
5.
与我偶遇的猫的书，例举一些吧。
夏目漱石《我是猫》，如雷贯耳，我却没有读，把它例举出来还放在第一本，就是纯粹的装个大尾巴狼。因为这个书名太熟太熟，于我，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我却真心读过（日本）铃村和成写的《村上春树•猫》这本书，写得是啥，写得怎样，因为隔了两年，我已经全部忘记。
无奈的摊手！我固执的认为，读书不就是为了忘记吗？！刻意将书里内容死死记住的，基本不是真正的阅读。
差不多的时间里，我还读了（美）大卫多萨的《小猫奥斯卡》，还读了（英）多丽丝莱辛的《特别的猫》。经过时间洗涤的记忆里，留下的是——这两本书值得读。与其说是在写猫，不如说写了其他的东西，更深邃的东西。具体的内容和获得我不想卖弄，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找来读，在夜深的时候读，一个人，静悄悄的读。
6.
好像也就是在读这两本书的夏天里，我还碰上了一个 与猫相关的事故。
夏夜，九、十点的晚上，在街头散步的人还有，我就是其中一员，身边还有几个情绪高涨的朋友。
一只毛色发亮，身型肥硕的野猫从绿化丛里窜出来，它不畏惧人。也许是城市里喜欢在绿化带投放猫粮的爱猫人士养成了它们的大胆和傲娇，也加速了它们的繁衍。
对不起，我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爱投粮，却不喜收养的，不用负责任的爱心人士。狡诈的虚伪的爱心泛滥！我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啊，扯远了，还是回到那个夏夜，回到那只毛色上乘的猫吧。
它想在城市明亮的路灯下穿马路，大马路，往来车辆呼啸，即便已是深夜。
有一个朋友看到它从绿化带出来，也许恶作剧，也许脚贱，他就突然朝着那只猫，冷不丁的，跺了一脚。
猫大惊，狂奔入马路。快要到马路那边的时刻，两辆车一前一后，快速驶来。
猫避开一辆，却遭遇了第二辆。
司机没有注意，飞驰而去。撞车的猫，挣扎，踉跄，起身，又栽倒。
猫躺在了路的中央，呼噜呼噜的。
我惊愕的站在路边，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闪电划过。
又一辆车驶来，
我想叫，可没有叫，
不过，司机避开了。
朋友们快速从惊愕中醒来，他们缄默的朝前走，似乎想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也缄默的抬脚朝前走，也想假装什么冲击都没有产生。
不要回头，我跟自己说。那只猫只是野猫，它们理当适应朝不保夕的命运。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人应该为它们的猫生负责，因为很多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法负责呢！
管不了那么多的。我在心里疯狂的喊。
可我心还是揪着，连呼吸都是闷窒的。
所以，另一个声音又快速的漫出心头。
撞的太厉害了，刚才嘭的一声，肯定没救了，就算能救，我也不知怎么救。天命如此。
不回头，不要看……
心里再三暗示自己，可我那脑袋却不要脸的回头了，眼睛也不要脸的看过去了。
而后我只听自己喊了 一声，它还没死。
所以，不要脸的双腿跑了起来。
路中央，我离猫两步远，看着它，却不敢碰它。
它的口鼻在出血。
我慌乱的打电话，给谁？是一个养猫的男人，也住在附近。
他很快就来了，带着纸箱、毛巾，随后他叫了车，往最近的店，卖猫粮还有 一个医生。
我跟着，像个傻子。
看着医生给猫做抢救，一按猫身，血从口鼻里汹涌而出。我避开眼睛，心想，一定是个假医生，都撞的五脏俱损了，你还这么按。
也许，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傻叉吧。
没救了。
医生收了一百五十块。我抢着付了钱，感觉付了钱，我就能替自己和那个朋友豁免罪过。我那个朋友此刻哪里去了，我不想告诉你们。
但是，我还是想替他赎罪，也许更多的是替自己。因为猫有九条命，我害怕……
所以我想到要好好安葬它。
图片拍摄于尼泊尔
7.
深更半夜，几经挫折，我和那个养猫的男人，在附近的河边，找了一株移植来的百年银杏树，埋葬那只猫。
它的身子还软着呢，可呼吸没了。
夜风徐徐。
郊野的公园，多出了一只猫的坟墓。
在银杏树的脚下，坟头朝着河流。
猫命属木，也不知属告诉我的。总之，我觉得自己给罹难的它选了一个绝佳的沉睡地。
爱猫的男人，还嘀嘀咕咕的，似乎为它念了一遍经文。
夜，多了一份鬼魅，我慌得要死，往后的几夜都睡得不安。
好长时间过去了。
这段经历新如昨夜。
也许这就是促使我写下这篇罗嗦废言的动机吧。
也许，我心怀歉疚。时间越长，歉意越大。
至此即将搁笔，再推荐一本和猫相关的书啊，（日）一志敦子《小店里的招牌猫》，手绘，在日本有许多深藏不露的小店里都养有一只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