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成长励志散文

家在梦中何日到?

2017-10-30  本文已影响0人  涼月

    我把所有的衣服塞进同一个箱子,带着它们走了几百里的路。

    那时候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南京入梅早,淅淅沥沥的雨能下上整个世纪,我到了后把衣服一一拿出来晾晒,那些泛着淡淡墨色的地方早已被母亲搓出了密密的白色绒球。

      我去了吉林的好友打电话来说他在那过得不好,他想家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告诉他习惯了,一切都会好的。国庆前一天早上,他在微信上给我发来视频,视屏里他用穿着军训鞋的脚狠狠地踢着跑道上的冰。他无来由地讨厌着新鲜的一切,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他后悔说不如在家里上大专,我跟他说像我一样习惯了一个人就好了。

      他好奇地问我想不想家,我支支吾吾得,我确实没有过那么得想家过。

      我不常回老家,只是当离开得越远,有些事浮现得越清晰。我想起门前比我高出半个头的茂盛杂草,爬山虎在浅灰色水泥墙上咬出的斑驳印记,红锈深深锁住了的家里大门的铁锁。老人们常说,草会吸收人气,我是信的。我有很多年一个人住在这样一间大房子里,会害怕,然后会想念,最后习惯了把黑暗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家。但有习惯也就会有不习惯,有个家就会有家的记忆。

      那时候掉进过门前的井里,那天晚上母亲把我拉到熄了火的灶前,在灶里面立着一颗鸡蛋。她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对着灶口喊被吓了就赶紧回家。

    我时常抱怨家里的菜不如外面的好吃,家里的牙膏总是高露洁里最次的家庭装,甚至养的鸭子也总是扰人清梦。可过去的诸多不如意,度过了再回头来看,总是美好的。

    但我是一个不容易想家的人。因为我知道衣服脏了就自己洗,裤子破了就自己补,天凉了就穿衣服添被子。早些年,父母把考不好就跟他们回家种田的话常挂嘴边。后来我考砸了,父母却笑着对邻里说这孩子没让我操心过什么,好歹还上了个大学。高中那时候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阁楼,自己一住就是三年,毕业后离家更远。家对我来说,更像是用来思念的东西。

      那天回去,我蹲在地上老妈剥黄豆。她一脸不在乎说我差点就见不到她了。给草莓加温的木炭在那静静地烧了一夜,后来她一氧化碳中毒。我知道每年冬天越来越冷,但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差点迈不过去这个冬天。老家的爷爷生病去世,而爸爸也老了,清明那天,他在电话的那头认真地说:“清明你回来吧,我帮你买车票。”

    我想起那时候爷爷有事没事就扛着铲子去山上,他指着奶奶和大爷爷、二爷爷的坟说,他常往他们身上堆些新土。别的坟都被刺猬钻空了,坍圮了,而自家的坟越来越高。我知道我是回去认碑的,就像要记着回家的路,每年这个时候总要有人托清烟捎信给已故的亲人。

      如今的生活很忙碌,每当我早起赶车的时候,看到路过的房子上拖着长长的深红色锈迹,我能闻到时间的酸涩与腐朽。我几岁大的时候送父母搭车去上海,他们一年回来两三次,那时候的房子都会有着长长的水锈,以至于我后来见到的时候我感觉时光在倒流。我努力地张张嘴但喉咙说不出话来,时间,是留不住的。

      起程前一天,母亲在我的箱子里硬塞了一袋橘子,我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把一袋橘子从家乡带到一个我本来一生都不可能踏入的地方。橘子没有熟,苦涩得有些难受,我放进嘴里咂咂,等没有汁了又吐了出来。  我以前常把橘子挤出汁来,都放在那个白色的马克杯里,那上面的涂鸦是我至今看不懂的艺术。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很多我想带走的东西。我还想带走我睡过的枕头,趴过的书桌,甚至还有熟悉的风景和熟悉的人。

      那些与我渐行渐远的,也许只能温存在我的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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