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式爱情——“我爱你”为零

70年代的“一见钟脸”，现在有爱情吗？

一见钟“情”——自行车

我的父母出生于70年代初的南方农村，喜结连理于90年代初，婚后不久我便出生了。此处我很想描述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可现实不允许。听长辈们说，我的父母相识于偶然，然后一见钟情，相互无法自拔。

我的父亲家中排行老二，上下都是姐妹，这家中唯一的男孩因为独享部分偏爱，便不爱学习，但爷爷为了他有一技之长，就托关系找人教他学修车。据说他是在学习修车的时期遇见了我的母亲，因为母亲用以上街赶集的自行车坏了，所以我爸就经过一番“表现”获取了良好的第一印象。我的母亲家中排行老幺，父母去世的早，颜值中上，身高却在南方女生中算佼佼者。二人由于自行车的缘分，一见钟情之后，快快乐乐的谈起了恋爱。

坎坷结婚路

很快这份快乐就被现实打碎了——我的母亲原来已经被外公许给了别家，母亲因此和外公吵得不可开交，不久后就传到了我父亲的耳朵里，我父亲便立刻和好友商量怎么争取外公的同意，他们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登门拜访站在母亲身边，给她勇气。后来，这点我父亲做到了，所以我母亲硬是坚持到底，直到外公去退婚和赔礼道歉。没想到外公这边刚妥协，我奶奶这边又反对他们在一起，于是我的父母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获得了奶奶勉强同意，他俩趁着这个劲儿就赶紧办了婚礼，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结婚了。

第一次做父母

母亲婚后不久便有了我，听母亲后来告诉我，怀我时候她很不容易，因为她认为奶奶没有给她足够的“营养”，这也是后来点燃婆媳关系导火索中最重要的那把火。不过，母亲怀胎九月后我顺利来到了这个世界，健康且可爱，但因为我的到来，让20岁出头的父母手足无措，伴随而来还有家里的经济压力。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在农村，收入十分微薄，父亲不得不去深圳打工赚取多一些钱缓解经济压力，而我的母亲因为婆媳关系的压力以及想和父亲在一起，所以在我出生6个月后，他们陆续去了外地打工。而他们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弟弟快出生了他们才回家，当然，这些都是通过长辈们偶尔断断续续的讲述我才厘清，因为我印象里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有弟弟的存在，以前由于太小我并不太清楚。

有两娃的夫妻

父母外出打工后，我们除了逢年过节很少见到他们，但每周都能在邻居家接到他们的电话。整个上学期间我没有见过他们几次，但从每周末的电话中，感受到母亲应该属于言简意赅的急性子，父亲则属于碎碎念的慢性子。当我第一次有意识且真实感受到父母生活糟糕一面是在初中的某个暑假，我和弟弟初次去跟他们过暑假，那个暑假真是我度过的酷热又漫长的假期。在某天母亲一边看电视一边抱怨奶奶的不是，父亲坐在一旁，刚开始她只是略带委屈的抱怨着，父亲看了了看我和弟弟，转头向母亲刻意的咳了两声，希望母亲能看在孩子面子上不要继续了。没想到这一下倒好，母亲把矛头全部集中到了父亲身上，声音像高跟鞋上楼梯一样不断拉高的罗列着父亲的种种“罪状”，父亲当着我们的面，很不好意思的帮母亲揉肩，期望用行动抚平这一触即发的“战争”，母亲倒是识趣的放缓了语气，但还是断断续续针对着父亲。父亲突然停下手上动作，和她“争辩”起来，但他们似乎都忽略了我和弟弟还在场，这场“争辩”持续了很久，因为母亲争吵过程中觉得委屈哭了起来，可嘴上却一点儿都没饶过父亲，可想而知，最后母亲赢了，父亲输了。大概到晚饭时刻，两人又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做面条还是米饭，这个激烈的场面和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现状让我又恐又惊，上一刻还以为他们会第二天会跑去离婚，结果下一刻就没事了。夫妻的吵架怎么这么奇怪？

结婚三十年了

弟弟一岁至今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和我们长期分开，他俩倒是没有分开过。也因为和他们长期不在一起的原因，我其实算不上有多了解他们的感情，直到我研究生毕业，工作的地方离父母车程一个小时，去他们住所多了，慢慢对他们的感情才有了新的认识。过去很长的日子里，因为见识过他们激烈且抓狂争吵的样子，一度担心我迟早有一日会面对他们离婚，而我选择跟谁的问题，心里也偷偷摸摸决定着跟谁，但今天他俩还没离婚，我就好奇他们的究竟怎么相处的，还有没有感情。

随着回去的频繁，我开始和父母相沟通也慢慢多了起来，有天下去我们在择菜，我便假装不经意地问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父亲，母亲不好意思的说“因为他年轻时候好看，对我体贴。”我又问“现在后悔吗？”母亲说“没什么后悔的，因为我这样的性格他还一直对我这么体贴，很不容易啊！”之后不久，我和父亲下楼买饮料，借此机会我又问父亲同样的问题，他的第一个回答和母亲一样，至于第二个问题，父亲说“年轻时候遇见过更漂亮的女人，心里也有过一时的后悔，但下班回来看见你妈，我觉得娶她我不后悔。”今年是我父母结婚三十年整，他们现在没有后悔选择彼此。

这是爱情吗？

我父母在生活中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多数都是“几点到家？”“饭在冰箱。”“辛苦了！”“忘记带钥匙了。”诸如此类平平无奇的言语，更不会存在我们认知中象征爱情的拥抱，接吻的行为。相反，两人婚后大多吵吵闹闹，有时候连饭太稀都能拌上嘴，严重时候甚至还请家里长辈出面调解。这是爱情吗？过去的我一定是否定的，甚至觉得这顶天算个凑合过日子，直到这次疫情，我们一家人被困在家足足两月，我发现母亲的脾气暴躁程度真是不减当年，父亲的容忍度自然也随着岁月被强制拓宽了。这期间，我发现他有了搞定母亲抱怨的好办法——表现的认真听但实际上走神，这招对我母亲抱怨家常很有用；另外，我发现我父母的相处很奇特，例如在我母亲很安静玩手机时候，父亲会故意说一些话或者打一下她胳膊，以此去逗她，算是有意勾出母亲的“怨言”，然后拌几句嘴，最后输了，才老老实实在沙发另一端玩手机。还不消停呢，时不时分享自己看到有趣的视频，尽管他兴致勃勃，母亲迎合两句但依旧玩自己的，可父亲好像毫不介意，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持续一整天。我此刻才看明白，以前他俩特有的相处表象欺骗了我的眼睛，事实上他们早就生活中成为了对方无法缺失的部份。

原来这是爱情啊！

我羡慕影视剧里过温文尔雅，相敬如宾的爱情，也幻想过拥有海誓山盟、白头偕老的诺言，所以在父母的三十年感情里，我以片面否定过，以偏见嫌弃过，直到“辛苦了！”“几点到家？”诸如此类的短语以在我没参与的岁月中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疫情期间，父亲和母亲幼稚且可爱的聊天和分享方式以及疫情好转后决定一起出发去X市，我醍醐灌顶，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很多年轻人说，以前的人结婚大多是相亲，存在爱情的概率很低，大家也是凑活过。可我认为我的父母不是，因为他们身上虽然有他们年代的特性——羞于表达爱，但我的母亲很爱父亲，她用她特有的高八度音重复着“你看你穿这么少，一定会感冒！”“把这个带上，饿了吃！”“赶紧回来吃饭了！”抱怨中带强势的语气去表达对父亲的爱和关心；而我的父亲也很爱母亲，因为母亲工作原因经常肩颈不舒服，父亲去按摩店转悠了几天偷艺了按摩手法，睡前都会帮母亲按一会儿，这个习惯从十年前到今天都依旧保持着。这些个琐碎事儿，就是他们在一起平凡的日常，既像是满地鸡毛却又像是每天在和对方在说“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