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岁暮天寒」『第二章 烟柳大会』伍
|半个时辰后|
高姊寒挺直了背，落落大方地端坐在铜镜前，抬手整了整衣襟，扶了扶发冠。
她知道，这条独木桥上的第一个关卡，终于要来了。
“小寒！小寒！到你了！”江湮从门口急急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寒，你...你不要紧张，别...别担心，我看到刚才的表演了，他们的水平都没你好。不过有一个叫沈梓玥的倒还不错，不过你别担心！你一定可以的，阿湮在这里给你加油！”
“阿湮......谢谢你。”高姊寒的眼眶突然湿润了。从小江湮就陪在她身边，每次她惹了祸都是江湮帮她背着，当别人都嫌弃她刁蛮任性，大大咧咧，男孩子脾气的时候，只有江湮愿意接受她。后来高家遭遇大祸，惨遭灭门，她本以为高家没落，江湮会自此离她而去。可是，她并未想到，江湮的忠诚始终如一。只因当年高家随手发了发善心捡了一个小女娃，江湮就把高家上下当做了自己的恩人，更是对她不离不弃。如今的她.....只剩下江湮了。
高姊寒转身踏出门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江湮笑了。江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小姐......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冷冰冰的小姐......居然笑了。她好像都忘记了小姐的笑是什么样子，如今才发现......小姐的笑容是那样好看。
“各位看官，下面即将出场的女子可谓是风情万种，千娇百媚。更惊人的是，她年纪虽不大，却十分精通琴艺和声乐。”报幕的女子从着馨嫣婕的命令向大家介绍着高姊寒。
台下的观众听后叽叽喳喳地起哄着：“你在这说有什么用，我们要看她表演！”“就是就是，你说的俺们能信吗？俺得看真人！”“吹牛谁不会啊，俺不听你吹，赶紧的，咱大家眼见为实！”“其他人报幕的时候都没夸这么多，你们是不是有黑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台下笑声，说话声交杂在一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但当高姊寒上场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起哄。
这女子梳着一头垂鬟分肖髻，一支木花簪点缀其中，略施粉黛，眉眼间勾人心魂，仿佛一轮明月倾落在汩汩清泉，使人移不开目光。女子内穿玫瑰香胸衣，腰束轻粉色软烟罗裙，缓缓入座，几片裙摆覆纱随风舞起，说是“天仙下凡”一点也不为过。观看的人们从未见过此等尤物，不免为之赞叹，场间刹那间鸦雀无声。高姊寒缓缓抚上琴弦，琴音流水，加上她的天籁之音，极为动听。台下的观众仿佛再次被震惊到了，刚才那厚颜无耻的苍云道长此刻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认真地聆听。这姑娘....的确不一般呐.....
|阁楼|
“小灏子！我已经和馨........”那个名叫李尚则的侍从忽然推门而入。“嘘....一会再说。你听，现在在上面的是小颜。”男子竖起食指，移到嘴边，示意侍从不要出声。
男子微微侧身，胳膊轻轻支撑着头，另一只手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他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随着每一阵风微微颤动，在眼睑处投下好看的影子。他修长的脖颈棱角分明，衣襟处向一边敞开，勾人的锁骨若隐若现，一幅玩世不恭的颓废样子。与之不相匹配的，男子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种似水的温柔，一种透人心骨的温柔，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
高姊寒一曲演奏完毕，观众却依旧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久久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高姊寒在众目之下缓缓起身，微微鞠了一躬，翩然离场。
阁楼上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姊寒离场的背影，恋恋不舍地待她在视线中消失后，转头看向侍从阿尚。“看来.....小颜这几年确实吃了不少苦，怪我。”男子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不过....我以为那沈家小姐会成为小颜的阻碍，”男子轻笑一声，“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久，烟柳大会便到尾声了。这届大会远远不如往届一般胜负难料，所有人都明白，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
馨嫣婕上了台，开始了一番滔滔不绝的讲演，“我乐音坊坊主馨嫣婕，承蒙皇恩，感激涕零，皇恩浩荡，乐音坊得以继续承办此次烟柳大会。........................（省略）馨嫣婕在此感谢各位看官，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也感谢所有参与烟柳大会的姑娘们。令人期待的结果就要出来了，不过相信大家心中早已经有一个最好的人选。下面...我宣布，本次摘得桂冠的是......高姊寒姑娘！她将获得入宫的机会，如若大家没有异议，便这样定了。”
|后台准备室|
沈梓玥半躺在美人榻上，双目微阖，持着一把扇子，悠闲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小姐小姐！刚刚半路杀出一个叫高姊寒的女人，她.....她拿了冠军......”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沈梓玥“腾”的一声挺坐在了榻上，“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姐......你别难过....”这丫鬟是沈梓玥的贴身丫鬟，她知道她小姐只是在外人面前装的优雅端庄，私下里实际上是个刁钻无良的️富家小姐，一身的公主病。
“滚！”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了沈梓玥的脑子。“小姐......”她虽是对小姐这坏脾气司空见惯了，但也从未见过小姐如此激动，一时间竟手足无措。“听不懂吗？别让我再说一遍，滚！”丫鬟知趣地退出了房门。
沈梓玥死死咬住下嘴唇，唇间渗出丝丝鲜血，她眼里的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沈梓玥从小便琴艺高超，与别人相比几乎没有败过，此次奉家人之命参加大会，本以为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民间女子已无人能媲美，绝对能够顺利入宫，为沈家光宗耀祖。可是.....她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会败。还是败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民间女子，她不甘心。
沈梓玥抬起覆满泪水的脸，陡然发现窗外伫立着一棵被风压弯的柳树，虽说它树干是弯的，但却长势极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这棵柳树，但是，她要活的比这棵柳树精彩几万倍。
沈梓玥猛然向后一躺，疯了一般地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姊寒？呵，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这次我输了，不过输的只是一个入宫的名额。但是以后，我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我要让你输掉比这让你珍惜千倍万倍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