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者是石头

人或者是石头

从母亲那道生人的门里奋身而出

立即被无端驱赶到一道人生的门内

就会被提溜着，呼喊，抖动，拍打

谁能不哭，焉能不哭

人或者是石头

从那时起我们的眼睛不过是一对储备丰盈的泪囊

天地风云和心灵稍一震颤

一条忧伤的激流马上填满光阴的河床

一个人只是一块或大或小从上帝怀里放生的石头

不由自主被挟持在浊流里翻滚、蹉跎

人或者是石头

所以作为如山砂石被岷江暂弃

这种异弃有时被叫做靠岸

于是被拽进命运的另一个巷口

阳光成为绑架所有鱼鳖和心灵的美丽匪徒

不由分说就给我们一千种生死可能

人或者是石头

所以做一方奇石被人拾起是一种福气

你可以自己最养眼的一面令人爱不释手

画中书生、美女、文字、风景和花鸟虫鱼

是你唱给世人倾听的动人而古老的童谣

人或者是石头

时光的三昧真火可以焚毁每一根兰花指

朴素的爱却可能使我们不朽

谁可以把日渐坚硬的心雕琢成一块如此诗意的石头

谁就将被世代传承到接近无限

人或者是石头

既然做了被无情投入尘埃的一员

一旦拥有那样足够的硬度圆润隐忍之大美

就必须接受任何碰撞把玩斥责出售

随时会被不幸湮没，甚至被重新放逐于洪流中

人或者是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