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平凡人生曲折路(241)
第二部
第五十四章
江水花林志强偷情成真
杏林岗小升初又考白板
2
王由功被林新成哄骗离开了现场会场，一边趔趔趄趄的走着，一边手舞足蹈的用嘶哑的声音说着:“好了，石磙回家吃饭去了，石磙要考初中了。"
他走到家里，并沒有见到儿子石磙，仍然是老伴一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他问老伴儿子呢？老伴少气无力的说:“别找了，你躺床上歇歇吧。"
王由功说:“林老师说，他又回学校教学去了，还教咱石磙，他留石磙在学校作作业，石磙已经回来吃饭了，石磙要考初中了。"
老伴说:“那是林老师出于好心，为了让你回来，说的是善意的谎言。石磙已经死了，石磙已经埋了，石磙怎么还能再上学？石磙怎么还会回来。"说着又无声的哭起来。
王由功一听，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大哭一声“石磙，我的儿呀。"也栽倒在另一张床上。
王由功不但哑了嗓子，体力也消耗尽了，身体也发起了高烧。他这一躺，再也没有起来，亲属们虽然也让大队医生许红梅来打了几次针，六七天以后先随儿去，又隔了两天，他老伴也乘风去追。
王由功一家三口人，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算彻底消灭。
王由功一家三口人的死，在全大队一时成了议论中心，人们在同情王由功一家人的同时，也把李朝阳李小兵父子骂了个够。在杏林岗学校的老师们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除了给学生上课以外，谁与谁之间也不说多余的话，生怕说错了惹是非。李小兵是老实了，不再领着学生逮鹌鹑逮兔子洗澡钓鱼了，大部分时间在班里上课，只是讲语文是先给学生念念课文再让学生自习，讲数学是把书上的例题写在黑板上然后布置书上的作业。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他都讲不透，甚至能讲错。语文很少留作业，数学作业不管对错(很多他也看不出来)，基本上都打对号。可以说是稀里糊涂的过一天是一天。但体育课他还是加强了，每天都要上一节，他说是锻炼好身体，为了保卫祖国。
临近暑假的时候，公社教改组召开了一个教育改革的会议，试行了几年的春季招生，因有很多弊病，仍改为秋季招生，因教室和教师的问题，仍釆取文化考试择优录取的办法，考试内容是以本学期学的为主，录取比例由前几年的二比一，改为三比一，沒有考上初中的学生，可以随新的五年级重新再学一年。
杨培亮当时就傻了眼。回来给老师一传达，李小兵更傻了眼。
考试那天，杨培亮和李小兵二人领考，考试结束，两个人的脸上乌云密布，不见裂缝的地方，考试题绝大部分是后半学期的内容，具说是，公社教改组之所以这样出题，是考虑着学的越晚，学生越记得比较清，越能考出好成绩，对学生越有利。
放榜这天上午，杨培亮从公社教改组开会回来，头搭拉的象霜打的茄蛋子一样。他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少气无力的蹬着慢腾腾的往回走，感到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在嘲笑他，他怕熟人问他今年杏林岗考的怎么样，他没法回答，他无地自容。
反击教育黑线回潮，狠批右倾翻案风的学习班结束以后，仍然沒有公立老师愿意来杏林岗学校当校长的，公社教改组只好还任命杨培亮这个民办老师继续当校长。本来他水平有限，不懂业务，对全校的教学质量怎样提上去从来沒有认真考虑过，再加上他是反击运动中的主动力，对林新成那一套进行了严厉批判，他也不能再釆用那一套了，所以对老师们如何教，也是釆取各随其便的办法。林新成的办法破了，杨培亮的办法沒立，老师们也真的放任自流了。这很对李小兵的劲，虽然不能再领着学生逮鹌鹑逮兔子洗澡钓鱼了，但教好教坏教对教错也无人过问。
没有想到，公社教改组又来这个考试招生，把李小兵教的是好是坏，完全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今天上午，公社教改组召开的各学校校长会，实际上是初中招生的放榜会，三十二所小学校，三十一所学校都多少不等的领回了录取通知书，只有杏林岗学校没有领到一张，也就是说，杏林岗学校又考了一个白板，而且连一个照顾名额也没有。校长们纷纷问杨培亮:“杨校长，过去的五六年，你们杏林岗不是百分之百的考上，就是百分之九十的考上，最少也在百分之八十五，年年稳占第一，这一回是咋弄的了，弄个白板？林新成真让反击反昏了头？那也不能差別这么大呀？"
杨培亮是脸红得如驴毬摔的一样，头搭拉着一腔不答。
更让杨培亮难堪的是，公社教改组助理李祥在会上对杏林岗学校的批评，他说:“在这次初中招生考试中，杏林岗学校的成绩让人感到吃惊和痛心，全校竟沒有一个学生的成绩达到录取分数线的。大家也都知道，在前几年的招生考试中，杏林岗学校的成绩在全公社一直是第一，升学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两次达到百分之一百。而这一次的考试成绩，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都是前半学期学的那些内容的几道題作对了，后半学期学的内容的题沒有一个人作对一道的。同志们，你们知道原因是什么吗？是因为，学习班结束以后，他们没有征求公社教改组的意见，把原来教毕业班的林新成开除回家了。"
李祥讲到这里的时候，会场里发出了一片议论声:“怪不得呢。"“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可惜可惜。"………
李祥继续讲:“林新成同志在前几年狠抓了教育质量，为教育质量的提高付出了大量心血，作出了很多牺牲。可能与前几年的黑线回潮发生了巧合。反击右倾翻案风痛击教育黑线回潮运动刚开始，杏林岗学校杏林岗大队就把林新成当成黑线回潮的重点批判对象进行批判。咱文教上的学习班开始后，在预备会议上，杨培亮就把林新成当成黑典型报了上来，大家可能还记得，当时我就说，林新成是一个回乡的高中毕业生，年轻的民办老师，把学教的好一些是可赞扬的，怎么能把他当成教育黑线回潮的典型进行批判呢？当时杨培亮列举了好多理由，说他有几门地主亲戚，阶级立场有问题。说他是八二四一派的，与走资派打得火热，与大队造反派势不两立，路线上问题。说他鼓吹智育第一分数掛帅，单纯追求升学率，是为教育黑线回潮推波逐浪，在全公社影响很坏，等等，五六条。当时，我考虑为了照顾杨培亮同志的面子，支持杨培亮同志的工作，釆纳了他的建议，同意在学习班上批判林新成。"
李祥说到这里，气愤的看了看杨培亮，所有的校长又把目光对准了他。杨培亮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祥把目光移向大家接着说:“结果怎么样呢？在第一次分组联系实际时，当张玉芹校长讲了杨培亮反映的林新成的六个问题后，林新成马上站起来进行了逐条反驳。张玉芹校长回到运动办进行了如实汇报，运动办经过研究，决定对林新成不再点名批判，只对与黑线回潮巧合的东西进行就事批判。在学习班结束那天，运动办让林新成作为犯了错误的同志的代表作表态发言，他没有用运动办准备的稿，而是用自己的稿再次为自己辩护，不承认自己犯了黑线回潮的错误。当时我们也很生气，决定将学习班再延长两天，目的是对林新成进行专门批判。会后，我把林新成叫到运动办公室，对他进行严厉批评，林新成仍然据理力争。他的强硬态度，让我和文书记进行了反思，突然醒悟，林新成还真的没有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回乡高中毕业生，一个普通的青年民办教师，没有受过封建主义教育，沒有出国留过学，没有学过凯洛夫(苏联教育家)的教育法，怎么可能会搞封资修教育黑线回潮呢？他教学教的好，也只是一个热血青年出于对教育革命的热爱，出于对学生的责任心。如果林新成同志不是八二四观点而是二七一派的，我们还应继续把他树成好典型。因此，当着林新成的面，我和文书记就决定，延长这两天，以重新学习文件为主，林新成的事不再提起，来个不了了之。这也是后来有同志问我，延长这两天为什么没有批判林新成的原因所在。"
李祥讲了这一段后停住了，好象是要喘口气，又好象是在调整情绪。很快，他又提高了一下声调，显得更生气的说:“没有想到，学习班结束以后，杏林岗大队，不向公社教改组打一声招呼，竟把林新成撵出了学校。撵出去就撵出吧，你换上一个高初中毕业生也行啊，却换上了一个六年的小学阶段，上了十年也没有考上初中的学生混子来接替林新成教五年级毕业班。我们听说以后，感到很后悔，很痛心。我们错批了一个好同志，我们失去了一个好老师。听说新去的这个老师，水平差的沒法再差了，能把三分之一加三分之二，算成等于六分之三。他由于水平太差，基本上没有给学生上过文化课，领着学生搞游戏，捉迷藏，逮鹌鹑逮兔子洗澡钓鱼。更为严重的是，麦收以后的一天上午，这个老师又领着学生去洗澡钓鱼，竟淹死了一个学生，这个学生还是一对不会生育的夫妻捡的孩子。这个学生死后，这对老夫妻因悲痛过度，思儿心切，男的疯了，女的卧床不起，不吃不喝，十几天后，相继死去，使整个家庭彻底完了。这在社会上造成了多么坏的影响？
“我记得在六九年暑假中举行的笫一次初中考试中，杏林岗学校考了一个白板，我们照顾他们的情面，招收了他们五六个学生，林新成到了学校以后，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不但一个子改变了落后的局面，而且一跃成为全公社三十二所小学中的笫一名，升学率百分之一百。现在呢，林新成走了才半个多学期，杏林岗又退回到倒数第一，又考了一个白板。这一次我们不照顾他们了。他们沒法向群众交待，就让他们沒法向群众交待去吧，丟人让他们丟人去吧。以我的意见，他们还是最好再把林新成请回学校，把这班一个也沒有考上的学生还交给林新成，让林新成再教他们一年，明年参加考试升初中，这样，也许群众意见会小一些………"
公社教改组长李祥不顾杨培亮的面子，单独讲了这么多关于杏林岗学校的话，无异于当众往杨培亮脸上扇巴掌，杨培亮的脸是一会儿红一会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散了会以后，竟还有几个校长问他:“杨校长，你们怎么会把林新成开除学校呀？"而没有问他的几个校长议论道:“这肯定是有人忌贤妒能。"
杨培亮只有把责任推到大队身上，当然又引起校长们更肆无忌惮的漫骂。
杨培亮是丟尽了人。
杨培亮回来是走了一路难过了一路。他想，不能回家，必须先到李菜园，把这种情况向李朝阳汇报汇报。让他拿个意见看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