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别离 | 不了恨
不了恨
“与君共饮三百杯，不诉离伤。”
彩衣的丽人为金袍的男子斟满了酒杯，双手奉着送到他面前。
“蝶……”
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
“我不后悔！你呢？”
她盈盈笑着望着他，眼角却蓄满了泪。
“我怎会后悔？！蝶，我以凡人之躯得娶神女，纵然灰飞烟灭也绝不后悔！此生娶妻如你，我心足矣！”
他一扬首，喝尽了杯中酒。
“只是……”
他垂下头看着她高高耸起的小腹，抬起手，轻轻爱抚着。
“苍天若有眼，但愿我们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他突然有些哽咽，伸出手臂揽住爱妻的腰身，将脸贴在了孕腹上。
“我在神界修行了五千年，神说，我根基不稳，最易乱了心性，我不信，可如今看来，果然一语成谶。”
她垂头望着他，眉间红色的印痕像火焰在燃烧。她用手在他的发顶上缓缓抚着，像抚着腹中的孩子。
“仞，今日神魔生死一战，你我败局已定。可我不怕！人世十年胜我千年修行，与君结发，生儿育女，我才知，曾经岁月如何虚度。若神垂怜，就算剖开肚腹我也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只是……”
“只是，他是魔的孩子，神怎能容他活下去！”
黄袍的男子瞬间离开了爱妻的腰身，猛然站起，双眼转瞬变成金色，两道金光从他眼中射出，面前的桌盏刹那成灰。
他全身崩得就像拉满的弓，双手攥得“咯咯”作响。
“仞……”
眼泪终于从彩衣的丽人眼中涌出，一滴滴落到地上。
“呵呵，蝶，你还是这般软弱！”
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阴冷，那声音仿佛从万年的冰潭中传来一般，听到心里令人莫名烦躁不安。
“万年了！万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今天！终于我可以一雪前耻，用我的斩天灭了你们的神！”
一道金光闪过，金袍男子的手中徒然现出一把利剑，它周身笼罩在金闪闪的光芒里，光芒里一团黑气不停在剑身盘旋吞吐，仿佛一条黑色的飞龙在不住嘶吼。
彩衣的丽人仿佛忍受不住那剑身上邪佞逼人的杀气，一边后退一边用双手护住肚腹。
“魔，你，你真的以为你可以灭天灭地灭掉众神？”
“难道不是吗？如今除了那个小神女，还有谁？还有谁敢来挡我的路？！”
剑指着门外，门外，从天边逼来一道白光，那道白光虽然行走得如此艰难，却一寸寸地压制着乌云，缓缓拉开天幕。
“她以为有了血龙我就会束手就擒？做梦！蝶，我要你亲眼看着，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杀了那个小姑娘，杀了那个你一直抱在怀里的神！我要让她灰飞烟灭，我要让这天地都不再知有神存在！”
一道金光冲天而去，金光里那条黑龙高扬着头咆哮着，天地间回荡着“隆隆”的闷响，蝶忍受不住，踉跄着跌坐到地上。
“仞……”
她凄厉地呼喊了一声，然而，黄袍的男子仿佛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当天际的那道白光被突来的黑龙逼住时，他已然飞身而去，黄袍在风中猎猎飞扬，他像一只孤鹰，飞向远空。
“仞，对不起，我，我终不能让魔灭了这天地……”
她匍匐在地，浑身颤栗，一个黑色的小小药瓶从她的衣襟里滚落出来，直滚落到她的脚边。
“蝶，我不怨你，我说过，有一天，如果我成神，我一定，一定满足你的心愿。既然，既然你的心愿是做个凡人，那么，我成全你！”
眼前是一张如水中清莲一般的容颜，在这绝世的容颜上，一双黑眸深海一般映着自己的身影，那身影在花丛中飞舞，栩栩然如一只彩蝶。
“神，请你，请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伏在那里，身下一摊血水缓缓蜿蜒而出，慢慢将她淹没。朦胧中她听到一个声音:“一切皆为因果，你我皆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