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那年夏风吹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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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是二姑妈拿来的药，苏乔半信半疑地拿起了药瓶子。药瓶有手掌那么大，打开后扑面而来的气味甚是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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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洗手吃饭吧。你二姑妈还能害你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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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母亲的话，苏乔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当年户口的事，也许人家真的是没有带钱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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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苏乔摇了摇脑袋，便去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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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开始越来越热了。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将是这个家最难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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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个多月西药的父亲，一只眼睛开始看不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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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父亲样子不对劲，便停止了让父亲服药。想要带父亲回斗门看中医，兴许还有的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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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积蓄也早已散尽了，家里虽然穷，但若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母亲是绝对不会问别人借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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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的母亲，便厚着脸问舅舅借了些钱。低声下气地请二姑妈的儿子开车送父亲去斗门看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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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能想象得到他们一家子人那副嘴脸吗？像极了地主家看落魄来求助的远方亲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恶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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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竟是在母亲拿出了钱作为车费后，才勉强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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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开回来后，平时坐10分钟车都会晕车的母亲。生生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家后，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便立刻为父亲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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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喝了药没多久的父亲，没一会就把药全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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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空气中好像飘着绝望的气息。父亲没有抬头，只是用衣袖抹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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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了些沙子把呕吐物盖住，便走进了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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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风轻轻扫过了院子，却冷的让人起满浑身的鸡皮疙瘩。
苏乔坐在门口的边上，她知道她不可以哭。要是她哭了，母亲肯定会骂的。她缓缓地走到了满脸忧愁的父亲身边轻声地问道：
“爸爸，药很苦吧。我一会给你去买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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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啊！爸爸…你说爸爸要是不吃药。你妈会不会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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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看着苏乔，他声音很轻，轻地好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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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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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在叫我。我马上就出来。”
听到母亲的叫唤，苏乔起了个身。简单交代一句便往卧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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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在大厅的后面，这间房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平时不开灯的时候，几乎都是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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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的钱了，以后你早点起来。给你爸买一碗瘦肉粥回来再去上学。”母亲无力地瘫坐在床边的地上，紧紧地拽着手里的散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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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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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走得很辛苦。最后的两个多星期，只能往他嘴里喂糖水才能吊着命。
吃不了东西，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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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冰冷的尸体，苏乔面无表情。八月份天，给人的感觉却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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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棺前的香炉上插满了大香小香，还有蜡烛。
烟大的熏眼。来往祭拜的人都会在神台放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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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哟，好咯！四嫂这次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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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乔寻着声音的源头恨恨地看了过去。是她！苏品柔！父亲一死，那三瓶药就不翼而飞了。
在这之前她二姑妈就来看过她父亲。后来苏乔才发现，原来那三瓶药不过是别人推销的保健药。
08年就高达300多元一瓶的保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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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恶心的人，苏乔脑袋里全都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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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那年家里很穷。我实在没办法，问你大姑妈借了1000块。后来你妈没日没夜地去河里捞田螺，最后好不容易还上了。你大姑妈说不用着急着还。你妈觉得欠别人的钱心里不舒服，就放在桌子上说“趁现在有钱就先还上。”说完就走了，你大姑妈一直到处在说你妈当年没有还她钱。”
“还有！”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二姑妈有一个养鸡场。你妈经常看到你婶拿着鸡蛋回家。后来不知怎么的，你二姑妈就到处说你妈偷了她家的鸡蛋！”
“你要记住，就算家里再穷！你爸跟你妈也绝对不会去偷别人的东西来吃！”
“你一定要记住，你妈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了。她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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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恨恨地刻在了苏乔的心里。这一切！仿佛只是因为苏乔是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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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