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故事优选C】如果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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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先不要睁开眼睛哦，我数一，二，三，当当当……”兰笑着睁开眼睛一看，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面前什么也没有，说好的生日礼物呢？
兰气愤地瞅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失望又多了几分。
男孩轩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说：“你没看到么？这么大。”轩张开双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兰傻了眼，仍然一脸茫然。
“就是这棵树呀，你没看到么？”男孩走过去拍了拍树干。
“啊？树？你也太不走心了吧？哪有人送这么随便的生日礼物？快说，你是不是把我的生日忘了？”兰有些觉得哭笑不得，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傻大个。
那目光像是要把轩的皮囊刺破，看看他究竟有几分真心。
“我对天发誓，这是我想破了脑袋才想出的生日礼物，否则天打雷劈。”轩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轰隆隆！”一听这声音轩吓得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兰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你就说你是不是心虚？连雷声和我发出的声音你都分不清了，哈哈哈哈。”
“我，我是故意逗你开心的。我挑了这棵最粗壮的树，就是希望，嗯，咱俩的爱情能像树的年轮一样只增不减。”轩看着兰的眼睛真心实意地说。
这对小情侣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那树忍不住偷偷地笑，满树的叶子跟着莎啦啦地摇摆。
“那我们给这树取个名字吧。”兰踮起脚尖，想要够到一片低垂下来的树叶。
“嗯，就叫瓶子吧。”轩说。
“瓶子？这叫什么名字啊？你那个脑袋瓜是不是彻底呆掉了？”兰轻跳了一下，还是没够到那片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叶子。
“我是水瓶座，你是双子座，合在一起不就是瓶子么？”轩笑得很憨。
隔三岔五的轩和兰就会手拉着手来看他俩的爱情树瓶子，在树荫下吃零食，谈心事，捉迷藏。
有一天，只有兰一个人怏怏不乐地来看瓶子了，刚一靠近，就猛得一脚踢在树干上。紧接着便开始一喘一喘地啜泣。
吓得瓶子还以为兰是疼哭的呢。
“臭男人，什么爱情与日俱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好几巴掌像雨点一样落到了瓶子身上，瓶子一脸委屈地忍受着拳打脚踢。
原来是兰和轩因为小事闹了一点不愉快，而又刚好撞见轩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这下可点燃了愤怒的小宇宙，兰当即上前一把拽下女孩身上的大衣，掉头就跑。
跑着跑着眼泪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这不，怒火全撒瓶子身上了。
如果树会流眼泪，此时这一树一人肯定是抱头痛哭。
远处隐约听到轩的呼喊，兰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慌张地左看右看，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灵机一动，一股神秘的力量帮着兰顺着大树干上的小坑噔噔噔爬上了树。
“小兰，别闹了，你在哪？”轩围着大树跑了好几圈，没人影，最后泄了气瘫坐在树根处。
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只是出于一种绅士风度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昨天是我不对，虽然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你能原谅我么？”
“算了，我原谅你了，但，我下不去了……”听到女友的声音，轩猛得一抬头，看到了趴在一根有两个胳膊那么粗的树枝上的兰，一下子惊得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上去的？”轩忍着笑。
“仿佛有神助攻。”兰趴在树枝上颤颤巍巍地说。
幸亏轩够高，大树眼瞅着兰小心翼翼地从树杈上往下退，两只手还死死地抓着树枝不敢松手。
当她整个人悬空挂在树上的时候轩刚好可以够到她的腰，将兰平安地接了下来。
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树以为这俩人会就此幸福地在一起。
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将树美好的愿景打破了。
轩不幸遭遇了一场车祸。
死了。
兰每天都抱着瓶子一哭就是整整一个下午，滚烫的泪水将树干烧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洞。
听着兰的哭声，树不知为何，也很伤心。
看着兰悲伤得微微抖动的肩膀，树想：她该不会是冷了吧？
那天，树上的所有叶子都在一夜之间掉光了，树以为有叶子的包裹就可以让兰伤透的心暖和起来。
但无济于事，兰的哭声从叶子底下断断续续地传进树的耳朵里，她的肩膀仍在抖动。
没了叶子的树光秃秃地在夜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后来慢慢学着走出伤痛的兰又领来了过别的男孩子。
但老远看见那树影就像轩远远地抻着脖子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兰丢下男孩，掉头跑了很远很远。
再后来的几十年兰都没有再来看过大树。
树以为兰已经走出了伤痛，忘记了过去，已经奔向新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大树老远地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慢吞吞地像它靠近。
要不是那老太太沙哑地喊出“瓶子”，大树都认不出这是曾经善良调皮的兰。
兰老了，走路已经很吃力了，有好几次差点被脚下坑洼不平的土地绊倒。
老太太一遍一遍地喊着“瓶子，瓶子……”，那略带喘息的声音就像在呼喊她的爱人。
兰的眼睑已经松垮懈怠，布满褶皱。
但盯着树的眼眸依然闪亮动人，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个青春活力还有轩的年少。
兰靠在树干上，微微抬起头，恍惚间空气里都回荡着轩最常用的那股清爽香甜的洗衣粉的味道。
“轩，我来了。”这是她喊出口的最后一句话，恍惚间全世界都是回应。
树想：难道爱情就是永远不忘么？
02
兰离开后，树带着被兰悲伤的眼泪烧灼出的大洞沉睡了很多年，它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着那两个相爱的人消散了。
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两个人？难道爱上了他们？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大树重新张开了眼睛。
是一只黑不溜秋的鸟栖息在树洞口。
鸟从遥远的地方衔来一根根小树枝丢在树洞里，续了一个暖暖的窝。
鸟说：“大树，我来陪着你。”
树说：“我不用你陪，我不爱你，我忘不掉的爱人已经永远消失了。”
鸟说：“鸟的生命有限，我消失的更快，你该更加珍惜我。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向别人叹息说‘爱我的鸟已经永远消失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它’。”
树撇撇嘴，在沉思，眼瞅着一片叶子从兰曾经趴过的那根树枝的尖端掉落，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地落在女孩曾经坐过的一片草地上。
树仍记得兰挂在树枝上等着轩抱她下来时那个蠢笨蠢笨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咯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鸟还以为树觉得它说得有道理开始珍惜它了呢，兴奋地拍拍翅膀，唱起只有它自己能听懂的歌谣。
某天，鸟儿在鸟巢下面发现了一个粉色的小信封，它以为是树给它的情书，激动得羞红了脸，都忘了树不会写字，自己也根本看不懂。鸟见树一声不吭，认定树肯定是难为情，在装睡，便飞上了树梢大声地唱情歌。它想暗示树自己已经接受了树的示爱。
树确实没睡，但不是装睡，而是憋着懒得跟鸟说话，听见它五音不全的歌声，更是觉得烦躁。无奈自己又不能动，只能站那干着急。
第二天，当吃饱回巢的鸟儿站在树洞口打饱嗝儿的时候忽然发现信封不见了。抽了一口冷气，硬生生地把那个嗝儿咽了回去。
“树，树，我把你给我的爱弄丢了。”鸟急了，止不住地抽泣。
“我给过你爱么？”树这几天一直觉得这只自作多情的鸟聒噪的很。好歹以前叽叽喳喳地唱着树欣赏不了的歌，现在可好，还开始哭了。
“就是你昨天给我的情书啊。”鸟心里嘲笑树，都这时候了还死不承认，真是老树精。
“我怎么可能给你写情书？我都没法自己动。那封信是一个男孩儿放在树洞里的，又被一个女孩儿拿走了。”树冷漠地说。
树恨恨地想：要是我能动，首先就把你扔出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鸟又在窝底下发现了一封粉色的小信封，应该是回信，信封上的字迹要比上一封娟秀很多。心动了一下，想到那不是写给自己的，鸟一头跌进了窝里睡着了。
梦里它梦见树在对它唱古老的情歌。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树对它根本没有爱情，可鸟每天却依旧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
只是这次想要向树传达的是：我不在意，我仍然过得很开心。
叫得响的鸟儿招猎人。
“砰”的一声枪响，整个林子都安静了。
鸟在树梢摇晃了两下栽向地面。
枪声把树吓了一跳，但意识到烦人的鸟叫声停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眼扫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鸟。
树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很难过，它想托起小鸟，但无奈自己却动不了。
鸟也很难过，没想到它就剩最后一口气儿了，树仍然无动于衷。
它忘了，树不能自己动。
“树，你为什么就不知道……”这是鸟对树说的最后一句话，恍惚间世界的所有美好都与这只孤独的小鸟无关。
树想：其实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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